肖筱本能的放下洗脸巾就跑了出来，她作为医生的本能还在。</p>

当看到来电显示后，她那颗紧绷着的心才放松下来。</p>

她已经不是医生了，再也不用害怕这种突然的电话铃声。</p>

征嵘坐在床上，歪着头看她。</p>

“是邓浩先，他妈妈最近好像不太好！”肖筱跟他解释道。</p>

她接起了电话，但听筒里没有声音。</p>

肖筱连着“喂”了几声。</p>

听筒里才传出几个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音节。</p>

电话那头的邓浩先情绪失控，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p>

肖筱拿着手机耐心的听着。</p>

“你能……来一下吗？”邓浩先哑着嗓子乞求。</p>

“你等着！”</p>

肖筱挂了电话就立即找外出的衣服换。</p>

“我要马上去一趟春晖联邦医院，可能邓老师那边有情况！”</p>

肖筱语速飞快地跟征嵘说着。</p>

“我陪你。”</p>

征嵘也去换衣服。</p>

“你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早点休息！”</p>

肖筱上下扫视征嵘几眼，担心他的状态。</p>

“我没事，天太晚了，我不放心！”征嵘坚持。</p>

肖筱闻言有些意外。</p>

她看了征嵘一眼，默默点了点头。</p>

于是两人一起小跑着出门，开车向京郊的医院赶。</p>

一路疾驰，等肖筱把车停在了春晖联邦医院的门诊楼前，副驾驶位置上的征嵘居然睡着了。</p>

肖筱看了眼酒气未散的征嵘，不忍心叫醒他。</p>

她从后备箱找了一条薄毯给他盖上，让他就这样睡在车上，自己小跑着上楼了。</p>

重症监护室的李主任正在重症监护室外劝慰着唐克。</p>

“多器官衰竭，继续抢救也只会增加病人的痛苦，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p>

李主任一眼瞥见肖筱来了，赶忙打招呼：“肖院，您怎么来了？”</p>

肖筱在春晖联邦医院建院初期做过一段时间的代理副院长，这里的医生跟她都很熟。</p>

唐克见她来了，有些意外，疲惫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微笑，但很快又被忧色淹没。</p>

“我来看朋友，请问邓红女士现在怎么样了？”肖筱问李主任。</p>

“胰腺癌终末期，已经多器官衰竭，呼吸困难……”</p>

李主任没有再往下说，但肖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p>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唐克。</p>

“转到普通病房吧。”唐克颤抖着声音说：“医生，行不行？”</p>

李主任提醒道：“现在邓女士在ICU靠呼吸机维持着，一出来可能随时……”</p>

李主任当然知道这种维持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病人痛苦，不如让病人在亲人身边安详离世，但作为医生又不得不尽职提醒，把接下来的后果如实相告。</p>

“不，不行！”</p>

一声怒吼，刚刚一直窝在墙角的邓浩先突然走了过来。</p>

肖筱这才看到了他。</p>

这才不过几个月不见，邓浩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p>

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胡子也长出来了，看起来憔悴不堪。</p>

那双曾经不可一世的灰瞳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和色彩，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就连站立的姿势都显得极其无力，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p>

肖筱看到他的样子，莫名心疼，又无比自责。</p>

这个整天吵嚷着要做他哥哥的男人，已经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来“烦”她了。</p>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独自承受着，至亲逐渐远离的巨大痛苦。</p>

这么长时间，肖筱居然都没想到来问候一下，就连春节没有收到邓浩先的消息，她都没有留意。</p>

“救我妈妈，不惜一切代价！医生，救她！”</p>

他的嗓子嘶哑，仍旧奋力的喊着。</p>

李主任见状，满脸无奈。</p>

他只能跟唐克说：“这样，你们家属先商量一下，统一一下意见。”</p>

“浩先，放过你妈妈吧！”唐克的声音哽咽。</p>

“至少妈妈现在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p>

邓浩先求助地看向肖筱，想获得她的支持。</p>

肖筱知道，放弃治疗，对于亲人来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p>

邓浩先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而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他了，肖筱完全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p>

肖筱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邓浩先坐到了外面走廊的椅子上。</p>

“胰腺癌晚期，要承受剧烈的癌痛，那种痛无休无止，药物也无法缓解，剧痛会持续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

肖筱看着邓浩先，继续道：“你试着每口气只呼吸三分之一。”</p>

邓浩先在她的指导下屏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