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孝道:“娘子过誉。”</p>
“可在我看来,先生所言虽有理,却有一处大谬。”我说,“此谬,足可将先生的苦心毁于一旦。”</p>
韩之孝眉间一动,道:“何为大谬?在下愿闻其详。”</p>
“先生跟错了人。”我淡淡道,“只怕先生的这番道理,戎王虽是听了,也应了,其实却不曾往心里去,更不曾着手施行。先生盼着的变革,只怕就算在北戎熬一辈子,也不会到来。”</p>
韩之孝正要说话,我抬手止住,道:“请先生听我把话说完。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先生。当年,先生为何投降了北戎?”</p>
他怔住,随即道:“此事,与当下无干。”</p>
“无干与否,我自有道理,还请先生告知。”我说,“先生既然敢冒着性命之虞来见我,又何妨将心里话说一说?”</p>
韩之孝踌躇片刻,忽而将目光看向骨力南。</p>
骨力南面无表情,道:“我与戎王是何关系,先生心中清楚。”</p>
韩之孝终于开口道:“中原那边,对在下有多少骂名,在下是知道的。这些骂名,亦是在下应得。当年,在下被俘之后,确是自愿投靠了戎王。”</p>
“哦?”</p>
“当时,先帝身陷囹圄,回朝无望,中原无主,陷入纷争。北戎见中原动荡,亦大有乘胜追击,南下入主之势。在下彻夜思索,以为唯有将北戎内部撼动,让它也乱上一场,才可阻止。”</p>
我想了想,道:“故而韩先生找到了当今的戎王?”</p>
“当年先帝北伐,北戎出战的,正是当今戎王。”韩之孝道,“那时,他还是二王子。那场大战乃是北戎百年未遇的大胜,可谓功业彪炳。但戎王仍决意传位大王子,令二王子很是不满。在下虽身为阶下囚,但对二王子处境一清二楚。二王子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缺的,不过是有人推上一把。在下当时身无长物,唯有三寸不烂之舌。二王子听了在下一番言辞,大为触动,将在下收了,起兵反叛。”</p>
我沉吟。</p>
这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思索之下,一切都合理了。</p>
韩之孝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当年在朝中,他为官一向清廉,颇有贤名。这样的人,我父亲若活着,也不会相信他是那卖主求荣、苟且偷生之辈。</p>
唯有为了那高远的抱负,才能令我信服。</p>
“原来如此。”我颔首,而后,看着韩之孝,露出惋惜之色,“韩先生乃戎王夺位的首功,便是在中原,亦人尽皆知。只是想来,也是因此,韩先生与当年的二王子一样,并不受北戎的许多人待见。我说的可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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