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话，我上前一步，低低问道：“你后悔过么？你那时，可曾想过将来会如何？”</p>

明玉愣住。</p>

那描画精致的双眸之中，目光闪了闪，少顷，她示意旁边的命妇们退开。</p>

她上前来，看了看外头，道：“我将来打算如何，十岁时就已经告诉过你了。至于后不后悔，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你决定留在宫里时，我也曾问过你相似的话？”</p>

我想起来。</p>

那时候，我有两条路。</p>

一是远离京中这是非之地，到辽东去找我兄长。二是留在宫中，继续在这浑水里打滚，直到全家脱罪。</p>

那时，我选的是第二条，明玉见到我时，问我会不会后悔。</p>

“那时我说，一无所有之人，身后皆豺狼虎豹，退一步便是绝境，无从可选。”我答道。</p>

明玉的唇角弯了弯，道：“当下也是如此。你以为你有退路么？你退一步，就没有豺狼虎豹等着扑上来么？”</p>

我的目光定住，却仍旧踌躇。</p>

“可将来……”</p>

“那是将来的事。”她说，“阿黛，你当年入狱之时，可曾想过将来？”</p>

她伸手，将我头上的后冠扶了扶，认真地看着我：“你如今并非只身一人，去吧，那人在等你。”</p>

心中一动，我看着她，沉默片刻，少顷，深吸口气。</p>

命妇过来，向我一礼。</p>

我伸出手，朝外面走去。</p>

众人见我出来，又是一阵喧哗。内侍高声唱喏，众人下拜行礼，首饰环佩轻响一片，琳琅悦耳。</p>

头顶，碧空万里，阳光灿灿。</p>

我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步一步走向前堂。</p>

笙箫伴着鼓乐，悦耳而热闹。</p>

那是入阵曲。</p>

前堂上，更是热闹，宾客云集，傧者侍立两排。我来到时，赞叹之声和欢笑之声登时高涨。</p>

而我的目光，只定在了前方。</p>

中庭里，亦人头攒动。正中空出一条宽阔而笔直的过道。</p>

那人穿着吉服，迈着沉稳的步子朝这里走来。</p>

斜阳的晖光，将他的衣裳映得艳丽，如同披着灿烂的云霞。</p>

远远的，我看到他似乎正与我目光相对。</p>

嘴唇不由地抿了抿。</p>

从前那遥不可及之事，随着他一步一步，似乎正变得真实。</p>

就像少年时，他问我的话。</p>

——阿黛，我们何时才能成婚？</p>

那时，不谙世事的我看着他，只觉他未免太傻。</p>

——等我真的喜欢上你的时候。</p>

我骄傲地昂着头答道，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他看着我的神色一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