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斯文人,我懂得君子远庖厨的道理。吃肉和看肉是怎么做出来的,是两回事。</p>
就算是当年在终南山里避祸,须得去山里寻些野味充饥,那杀生之事,也都是随行的太监宫人们去做。我虽然也见过他们如何宰杀活物,但并不须亲自动手。</p>
我在庖厨里烧水,朝窗外望去,只见他在井边磨着刀。那声音一下一下,地上的两只鸡一直在咕咕叫,试图扑腾开。</p>
没多久,太上皇喊我出去。</p>
“水好了么?”他问。</p>
“还在烧。”我说。</p>
他颔首:“先把鸡杀了,你拿一只过来。”</p>
我看了看那两只鸡,随手拿起一直。它显然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不住挣扎,我忙抓住它的翅膀。</p>
“而后呢?”我问。</p>
“按在地上。”他说,“而后将颈上的毛清理一片出来,让我下刀。”</p>
我愣了愣,看向那鸡。</p>
犹豫片刻,我将鸡放在地上,依言要给它拔毛,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p>
上官黛,不是说好了要杀伐果断么。就这样还想砍董裕的人头,你可真没用。心里骂了好一会,又念了一会无量寿福,我抬起头来。</p>
“还有别的杀鸡之法么?”我可怜巴巴地问道。</p>
他看着我,神色无奈,四下里望了望,少顷,道:“你在此处等着。”</p>
说罢,他放下刀,往前堂走去。</p>
没多久,他领着阿成回来。</p>
“阿成杀过鸡,可帮我。”他对我说,“只是李郎中身边须得有人打下手,你来替他,如何?”</p>
这自是大好,我松一口气,即刻答应。</p>
给李郎中打下手倒也不麻烦,无非是按照他的吩咐,找东西递东西,到药柜去找阿善取药。跟杀鸡比起来,这着实是个美差。</p>
可我仍旧心猿意马,时常趁着拿东西的机会,跑到堂后去望一眼。</p>
院子里,那二人忙忙碌碌,似乎颇有干劲。</p>
他真会杀鸡?我心里仍旧狐疑。</p>
一个多时辰之后,我再回去张望,忽而闻到了一阵阵的香味。</p>
“娘子!”阿成笑眯眯地朝我招手,“快来看,郎君快要把鸡烧好了。”</p>
我讶然,走过去。</p>
只见院子里,多了一堆土块,垒起来像砖窑一样。那香味,正是从里头冒出来的。</p>
太上皇用一根木棍将土块拨开,里面露出用泥壳包起来的鸡。</p>
阿成显然馋得很,喜滋滋地想上前取出来,却发现热气仍重,忙又跳开。</p>
没多久,香味把李郎中和阿善也勾来了。</p>
“郎君竟会做这个?”李郎中讶道。</p>
“行伍中同袍教的。”太上皇答道,“做过几次。”</p>
李郎中抚须笑道:“老夫猜着也是,这等野炊之法,行伍之人最为精通。”</p>
没多久,那只鸡终于被取了出来,敲开泥壳,剥开里头的荷叶,露出焦黄的鸡皮,望之教人垂涎。</p>
阿善和阿成似过节一样,忙去取了碗筷,将鸡肉分了,吃得不亦乐乎。</p>
我也觉得好吃,跟着大快朵颐起来。片刻之后,却发现太上皇仍在吃粥,一点没有动。</p>
“你怎不吃?”我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