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吴正齐在一边道，“酒鬼，动手吧。”</p>

“不能让老骆死不瞑目。”陈知凡说着，一刀划了下去。</p>

上午找过周复后，他又跑了两处地方，置办齐东西就回了刑部，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剖尸检验，一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试过的都没结果；二是说服大家不容易，甚至现在还有想不开的。</p>

尸骨不全魂难返，魂不入土来生断。</p>

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又有多少人敢于去挑战，愿意去挑战？</p>

但是他得做，哪怕仍旧一无所获，但剩下这唯一的可能，他不能放过，不然以后睡觉后都不安生。</p>

他承认，这念头一定程度上是受周复的影响。因为两人聊过之后，他这次无比肯定，周复与此事无关，至少骆震南的死和他无关，甚至都不知情。</p>

这还没什么，他明显感觉到周复从中受到启发，想通了许多事情，但那些又不可能跟他说。同样一件事，还是他找上门去，结果有收获的是人家，他一无所得。</p>

对自己是耻辱，对老友是羞愧。</p>

刀一下下划过，他的手一直很稳，掏出一堆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时，都没有一丝的颤动。</p>

盖九斤、吴正齐已经捂住了口鼻，原本眼睛也想捂住的，但又怕错过什么，只能强撑着看。</p>

陈知凡在那团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中一阵翻找，各种恶心的汁液横流，盖九斤“呕”地一声吐出来，他却只淡淡说了句，“用嘴呼吸。”</p>

东西本就不多，不久之后，他用两指捏出了一个快被濡烂了的小纸团，小心翼翼放到一边的水盆里，一点一点缓慢揉开。</p>

烂乎乎的纸面慢慢从水中摊开来，脏污一点点散去，巴掌大小的纸面上最后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戊。</p>

吴正齐蹙眉，“什么意思？年份？”</p>

“未必。”盖九斤也发表意见，“更像是编号或者排行……你说呢？”</p>

他问的是陈知凡，这时正用分开的手指上下比量，但显然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在水里涮一涮手，又去翻那堆东西。</p>

“呕……”盖九斤转身就跑，“我出去透口气，有什么发现通知我。”</p>

吴正齐一直强撑着，陈知凡偏头看一眼他，“你也去吧，又帮不上忙。”</p>

“老骆也是我兄弟，不能留你一个人。”吴正齐没动。</p>

陈知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那堆东西里，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p>

又回去掏了一团出来……</p>

然而东西掏尽，那张快化成水的纸糊糊，仍旧是唯一。</p>

陈知凡有些沮丧，但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还是懂的，“老骆啊，我相信那就是你想对我们说的，我们也跟你保证，一定不负所托……呼，老伙计，我这就帮你缝起来，咱们全须全影再上黄泉路，下辈子还一起抓贼。”</p>

“这行没什么好的。”吴正齐却有不同意见，“老骆，如果真能选择，下辈子别再进官门……该抓的抓不起，不该放的放一堆，呵呵。”</p>

最后那声冷笑，像是在无奈的感慨，又像是在自嘲。</p>

等陈知凡缝好尸体，两人一起出来，吴正齐才问，“是不是跟他没关系？”</p>

陈知凡点点头，“但他肯定因此想到了什么。”</p>

“也就是说，在你过去之前他并不知情。”吴正齐的思路清晰。</p>

陈知凡不愿断了可能的线索，但还是点点头。</p>

“我不相信。”盖九斤一直蹲在一边仰头看星，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事发生，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就算一次两次是巧合，总不能次次都巧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事情就是他做的。”</p>

实话实说，他的想法没错，正常人都会这样想，甚至最初的时候，周复都是一样的想法——事情肯定冲自己来的。</p>

如果从来没有人这样想事情，也就不会有一厢情愿这个词了。</p>

陈知凡与吴正齐都了解他的心情，谁也不去与他争执，那是既伤感情，又毫无意义的事情。</p>

但盖九斤不肯放弃，仍旧在冥思苦想，“那小子行几？”</p>

“一。”</p>

“关统领呢？”</p>

“独一。”</p>

“……。他们都是哪年哪月生的？”</p>

“……”</p>

没人接他这话，别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就算是他们能够查出来，骆震南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如果那纸团真是故意留下来的线索，肯定不会这样隐晦……压根也没有那样的时间给他想这些。</p>

骆震南从发现危险到被杀，整个过程没有多长时间，可能也就几个呼吸，一眨眼而已。</p>

如果是提前准备好的，根本不可能就这么一个字，直接指出怀疑对象不好吗？何况那根本不是他的笔迹。</p>

唯一的可能，遇害之前，在什么上面撕下来，团揉之后塞嘴里去……但那个字到底什么意思？</p>

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