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两税银失窃。</p>
无论数目还是恶劣性质，这都不是一件小事，一连三天盘搜严查，搞的安丘风声鹤唳，人人自危。</p>
知县宋明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已经没了当初城门前的容光焕发，可见这两天他定然寝食难安，忧心忡忡，毕竟切身相关。</p>
税银追回来还好，顶多一时失察，仍能将功补过。倘若追不回来……丢官罢职都是轻的。</p>
十年寒窗苦，几多坎坷路，好不易到手，谁舍得放弃？</p>
于是这两天他一边抓紧搜索盘查，一边拉紧和徐国公的关系，每天必来问安，准时准点。</p>
提刀仍在配合搜查，且每次带队出发前，总能与这位知县大人遇上，于是免不了听一些赞美与好话，自然，知县大人的感谢也是必不可少的。</p>
谁都愿听好话，但打知县大人嘴里说出来，提刀怎么听怎么别扭，往往冷着脸，一句“职责所在”打发掉。</p>
今天例行听过废话，提刀率队出门，在门口咕哝一句，“有这工夫干点什么不好。”</p>
宋知县是听不见的，人已经到了后院，耐心等在楼下，通常多半个时辰后，徐国公才会传他进去。</p>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徐国公起的比较早，没让他等太久，但第一句话就显得不耐烦，“宋大人，已经三天了。”</p>
“下官知道，下官一直在努力盘查，失窃的官银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宋知县说着与昨天一般无二的说辞。</p>
“宋大人，下次能不能说点新鲜的，陈词滥调，本爵已经听腻了。”徐国公脸上明显挂着不满，“什么叫应该？本爵是不是也应该不再管你？”</p>
宋知县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国公爷宽仁，请再容限下官三五日。”</p>
“五天没有，三天吧。”徐国公估算着回京的时间，“失银三天内找回，本爵带着你的功绩回京，要是找不回来……嘿。”</p>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能听懂就行，听不懂留着也没用。</p>
对徐国公而言，税银失窃算不得坏事，既可以让他有借口多做停留，也可以在皇上面前挣些脸面，当然前提是在他的帮助下找回了失银……找不回也没事，无非效果大打折扣，但依然能给皇上留下实心用事的印象。</p>
所以那天宋明过来求助，他一口答应，几乎把所有护卫都派去协助搜查，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写了加急文书逐级上报，目的只有一个：</p>
这事我很重视，这事我正在办。</p>
但任何事都得有个限度，徐国公并不在意结果，找不找的回来他都有话说，可他在意时间，如果没有一个过得去的说辞，他拿什么返京参加公主大婚？</p>
所以，三天后必须有结果，要么拿着追回失银的功绩回去，要么拿宋知县的人头回去……总之，他得有的交代。</p>
但对宋知县来说，事情打一开始就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如何火中取栗，“三天也好，下官一定尽力追回失银。”</p>
“时间不多，宋大人看着办。”徐国公低头看看宋知县，“宋大人颇合本爵眼缘，本爵不妨说句实话，若三天内追回失银，你以后加官进爵的事情，本爵管了。可要不能按时找回……呵，宋大人也别怪本爵拿你人头交差。”</p>
宋知县把头磕在地上，“下官知道了。”</p>
“起来吧。”徐国公抬了抬手，“会做事比什么都强，不然说什么都枉然。”</p>
宋知县从地上爬起来，“下官这就去办。”</p>
徐国公看他态度诚恳，又的确是尽心竭力的样子，语气放缓，“做事也讲方法，那么多银子无声无息的丢失，你就没说查查底下人？万一是内外勾连呢？”</p>
“啊？！”宋知县如梦方醒，急匆匆转身，“下官这就去查。”</p>
冲到门口猛转身，“下官告辞……谢国公爷提点！”</p>
说完又转身往外跑，这次是真的走了。</p>
“愚蠢，这都想不到。”徐国公骂一声，又笑出来，“看来早就该下来走一走了。”</p>
下属笨的恰如其分，上司只会更喜欢，优越感就此而生。</p>
此后两天，宋知县来汇报事情进展时，国公爷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p>
到约定好的第三天，徐国公特意晚起了会儿，算是给宋知县留足了时间，但见面时却颇觉意外，都打算拿宋知县这颗头交差了，人却兴高采烈的来了……莫非有更好的结果？</p>
“恭喜国公爷，失银追回来了！”</p>
宋知县先报上好消息，之后才是，“果然不出国公所料，税银失窃真是家贼所为，当晚的更夫、巡卫、库管、还几个杂役，都有参与。如今俱已锁拿下狱，等国公发落。”</p>
意料之外、突然而来的好消息之后，是妥妥的马屁与尊重，徐国公一时也忘了越不越权的事情，“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都砍了。”</p>
话顺嘴出来，才觉得过于直白，又补充一句，“蔑视国法，贪得无厌，罪大恶极，当诛。”</p>
“谨遵国公爷教诲。”宋知县表示愿意言听计从。</p>
徐国公也满意，“尽快把案子审结，做漂亮一点，本爵为你向皇上请功。”</p>
当然，最大那份得是他的。</p>
宋知县忙不迭答应，再次匆忙而去，只是这次两边都很满意，并充满了期待。</p>
更晚一些，周复收到消息，怔愣许久才叹一声，“原来是这么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