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够丢人了。</p>
早有准备,顺帝也能耐着性子看他们演完,等他们说的不愿说了,等他判罚时,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如今关宁无军职在身,等同于民,街头斗殴又不涉军政,诸位爱卿有任何不满,都可诉诸有司衙门……朕记得这事好像归陈爱卿管吧?”</p>
京兆府尹陈昇品轶不低,正三品呢,但在朝堂上位置并不靠前,听皇上提到自己,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京城一应治安事宜,都在京兆府管辖范围,但有诉状,臣都依律法办,秉公处理。”</p>
话说的漂亮,但心里想的是:都给老子滚,谁都别来烦老子!</p>
告状的比他官大,被告说是没军职,但他敢怎么着人家?昨晚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二十多人冲出来,盏茶功夫,百多人都躺地上去了,他那三班六房能撑多久?何况这是撑多久的问题吗?</p>
人家可是斩过上万人头的!</p>
武将天生比文官矮一头,但那也得分是谁,如今这位皇上正竭力维护,一大帮子勋臣国戚都惹不起,他一个谁都能欺负一下的小吏能怎样?</p>
但这口锅他又不得不接,那是皇上甩过来的,现在就看这些个大人愿不愿意给他面子,不来为难他……想想都觉得难。</p>
“都听到了吧,到时候去找陈爱卿,朕相信,他能把事情处理好。”顺帝先定了调子,才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p>
我们还能说什么?</p>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晓得该怎么往下继续,因为皇上说的没错,关宁也好,他们的子嗣也罢,现在都是法理意义上的“平民”,虽然没人能拿他们当平民,但理论上没错。</p>
让皇上亲审几个平民私下的打架斗殴,怎么想都有些过,反过来说,因此落个钦犯的罪名,那该多憋屈?</p>
看他们面面相觑,什么都说不出来,顺帝心里畅快,袍袖一甩,“散朝。”</p>
这几个人懵了,其他人也懵了——正事还没说呢!</p>
但皇上开了金口,他们又没那种刻不容缓的要务,只能捏着鼻子恭送皇上离开。</p>
一大早起来,准备半天,什么都没说,看会儿热闹就又得赶回衙门办公,怎么想都觉得亏的慌。</p>
出了大殿门外,吏部左侍郎余臻拦住陈昇,“陈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提拿犯人?”</p>
两人同级,但吏部见官大一级,所以他说话才这般直白,没半点客套寒暄。</p>
换了平时,陈昇也就捏着鼻子忍了,毕竟每年的考评还要看人家脸色,但眼前这事不同寻常,他要敢省略流程按这位大人说的干,他相信他的宅邸挡不住镇北军一轮冲击。</p>
当然,衙门里是安全的,冲击他宅邸和京兆府是两个概念。但宅邸是他自己的,衙门是朝廷的,先考虑哪边的安全,还用多说么?</p>
“余大人说笑了,哪里来的犯人?”</p>
余臻沉下脸来,“怎么,陈大人这就要偏袒徇私了?”</p>
陈昇却陪着笑脸,“余大人能否把话说的明白些,下官没听明白。”</p>
“呵,朝堂上言犹在耳,陈大人不会转头就忘吧?”余臻脸色越发难看。</p>
“余大人莫气,兴许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说话的是户部的一位官员,品轶比两人要低,所以只能偏帮一方说话。其子是被打者之一,偏向哪边,可想而知。</p>
陈昇做恍然大悟状,“如果两位大人是说殿上所议之事,那下官就得说一下京兆府办事的流程了,如有冤情诉告,先得到府衙前敲鸣冤鼓,府衙闻讯开门受理,再呈递诉状说明原委,府衙确定有审理的必要,才会派人去请苦主状告之人回来对质。”</p>
“特别提醒一下,在证据确凿,被告供认不讳,签字画押之前,他都只是大原朝的臣民,不是罪犯。等府衙依律定罪,交有司衙门复核无误,他才是两位大人口中的‘犯人’。”</p>
言下之意:压根儿就没有犯人,你们让我抓谁去?</p>
余臻脸色铁青,“行,你跟本官玩这套是吧?别后悔!”</p>
陈昇摊了摊手,“余大人,你当本官想这样?不如您费力指点一下,本官该怎么做?能怎么做?”</p>
余臻一时语塞。</p>
陈昇叹口气,“余大人,不说气话,下官也说句实话,如果可以,下官真想连降三级,暂时离开这个位置,实在不行,换您暂代此职也是可以的。”</p>
“哼!本官可没那么大本事!等着看陈大人秉公办案就是!”余臻拂袖而去。</p>
看着他远去地背影,陈昇长叹一声,“得罪一个就没活路了,得罪十几个……我造的什么孽啊!”</p>
消息很快传到将军府,无论关宁还是周复,都有些意外,原本以为皇上会亲自调停处理,没想到竟推到了京兆府。</p>
皇上又动了什么心思?</p>
一时想不出,关宁看向那个同样愣神的家伙,“是不是很失望?”</p>
“犯不上,你不放我走,早晚能见着,我在想别的事。”周复叹口气,“要见老朋友了,不知该怎么打招呼。”</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