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小筑。</p>

门匾上的字，狗娃都认得，但怎么讲，就不太清楚，娘没教过他类似的东西。</p>

幸好也不用他懂什么，闷头跟着老龟他们走就是了。</p>

转朱阁，过庭廊，穿出花园，最后到了一座小楼前。</p>

临月。</p>

这是小楼的名字，靠近月亮有什么好处，狗娃同样不清楚，但依然没问。</p>

老龟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个漂亮小姐姐，和他说两句话，就又关了门。</p>

他们耐心在外面等着，幸好没等太久，那小姐姐就开门迎出来，“小姐说‘老鬼就不要上来了，看着就烦’。”</p>

蔡鬼摸摸鼻子，识趣地退到一边。有时候他的问题是多，但那不是为了大家好么。</p>

没人同情他，老龟带着狗娃和孟哑巴上楼，路上又嘱咐一遍，“千万不要乱说话。”</p>

狗娃乖巧点头。</p>

爬上三楼，暖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点了多少碳炉，才能使这里温暖如春。</p>

阿嚏。</p>

狗娃却忍不住打个喷嚏。</p>

老龟拿眼瞪他，要他注意点。</p>

“不能怪我，满屋子怪味，呛鼻子。”狗娃一脸委屈。</p>

“刚刚我说什么了？”老龟虎起脸来。</p>

“不能胡说八道。”狗娃当然记得，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真的好难闻，不信你闻。”</p>

“你还说！”老龟想打人。</p>

孟哑巴自然地跨了半步，真要动手，肯定挡下来。</p>

老龟眉头蹙起，他是待人和气，但不代表愿意给人冒犯，孟哑巴是把好手，但在这个组织里，地位是远远不及他的，这样的暗示性动作……令他不爽！</p>

“西域来的熏香，孩子闻不惯也正常，我也不是很喜欢。”不远处的屋子里，有温柔声音传来，将他们情绪瞬间压下，“青簪，把香炉撤了。”</p>

刚刚那小姐姐进屋，不多久，捧了香炉出来，下楼去了。</p>

老龟又换上那副笑脸，带他们进了那个房间。</p>

偌大的香阁内，帘幕重重，老龟带他们过了三重，便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一道纱帘，隐约可见一个女子对镜梳妆，身影窈窕，年岁应该不是很大。</p>

听得他们进来，女子放下碧绿梳子，转头看来，纱帘很薄，挡不住她审视视线，“这就是蔡鬼说的那个孩子？”</p>

“是的。”老龟回道。</p>

这一问一答，其实没营养的很，若不是想见的那个孩子，肯定也来不到这里。但这番问答又很重要，它告诉所有人，这里是谁说了算，谁是能真正掌握大家命运的人。</p>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又问。</p>

这次没人吱声。</p>

老龟没好气地瞪狗娃一眼，“问你呢。”</p>

“不是不让说话么？”狗娃小脸上写满疑惑。</p>

装傻是吧！</p>

老龟又想打人，这次孟哑巴没有越位。那年轻女子没发话，老龟绝不会动手。发话了，他越位也没用，说不定起了反效果。</p>

“姐姐问话可以说。”那女子脾气倒是好的很。</p>

女子既然如此表态，老龟自然收敛一切……或许他本就没真的生气，但那个姿态一定要做足。</p>

“戊六。”既然都这样了，狗娃也只有报名。</p>

里面女子像是笑了笑，绕有兴趣地打量他一眼，“在姐姐这里，这样的名字可以不要了，懂么？”</p>

狗娃歪头想想，好像懂了，“狗娃。”</p>

“嗯？”女子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名字，“爹娘取的？”</p>

“娘说贱名好养活。”狗娃话说一半，没提要改名的事。</p>

女子倒是认可这个说法，又一想他的出身来历，也就不在纠结，而是问他，“这名字不好听，愿不愿意改一个？”</p>

其实在组织里，每个孩子的命都是她的，赐个名字，也只能是无上荣宠的事情，说商量，那不过走个过场而已。</p>

狗娃一愣，一句话脱口问出，“你想当我娘？”</p>

“……”</p>

满屋皆寂。</p>

过了好一会儿，老龟才斥道，“说了不许胡说八道。”</p>

“我没有。”狗娃委屈巴巴，“名字本来就是娘取的。”</p>

“你……”老龟这次是真想打人了，他有绝对理由相信，这孩子在故意捣蛋。</p>

“龟叔，童言无忌，不要计较。”女子拦住了他，然后才问，“狗娃，你最喜欢什么？”</p>

“吃的。”狗娃还是愿意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的，“最好多到吃不完，不用饿肚皮。”</p>

简单而真挚。</p>

起码帘幕后的女子愿意相信这是真心话，“五谷丰，仓廪足。困穷无，庆余年……倒是极好的愿望，比姐姐踏实的多。那么丰、足、无、年……你叫丰年好了。”</p>

女子说完，不待狗娃答应，望向窗外，“瑞雪兆丰年……灾雪也当兆丰年。”</p>

“丰年，还不快谢小姐赐名。”老龟催促。</p>

孟哑巴也悄悄推了狗娃一下。</p>

他只是想狗娃快认下来，在这上面讨价还价，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可怎么也没想到，狗娃给他一推，竟然跌进纱帘后……我没用力气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