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儒伪魅谋宅计，雅宅狐嬉诗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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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宅狐仙事】——

清乾隆丁亥年的春天，京城的大街小巷还透着丝丝料峭春寒，我携家眷从外地归来，满心盼着能回到虎坊桥那熟悉的旧宅。然而，旧宅因此前的变故还未能赎回，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借住到钱香树先生的空宅中。

这所宅子看起来古雅清幽，只是听闻楼上有狐仙居住。楼上的房间平时锁着，里面堆满了杂物，大家都心有忌惮，不轻易上去。我本就生性豁达，又带着文人的几分诙谐，想着与狐仙共处一室也算一段别样缘分，便兴致勃勃地找来笔墨，在楼上墙壁上认真地写下一首诗：“草草移家偶遇君，一楼上下且平分。耽诗自是书生癖，彻夜吟哦莫厌闻。”写罢，还得意地念了几遍，仿佛真能与狐仙对话，告诉它我仓促搬来，愿与它共享这一楼空间，也请它莫要厌烦我这个书生彻夜吟诗诵读的声音。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一日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屋内。我的妾忽然想起楼上有几样旧物需要取用，便小心翼翼地拿着钥匙，打开了那扇许久未开的房门。刚一进去，她便神色慌张，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急切地呼喊：“怪事！怪事啊！” 我听到呼喊，心里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也愣住了。只见地板上厚厚的灰尘里，竟布满了一幅幅荷花图。那些荷花形态各异，有的含苞待放，粉嫩的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蕊；有的已然盛开，舒展的花瓣娇艳欲滴。荷花的茎叶也是纤细而灵动，或弯曲或挺直，仿佛被微风吹拂着，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一种天然的神韵，笔致相当精妙，一看就不是凡人随手涂鸦之作。

我心中既惊又喜，惊叹于狐仙这神奇的回应，也欣喜能有如此奇妙的经历。当下便来了兴致，立刻让人准备了上好的纸笔，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又在旁边的墙壁上，工工整整地粘贴上一首新写的诗：“仙人果是好楼居，文采风流我不如。新得吴笺三十幅，可能一一画芙蕖？”我一边写一边默念，仿佛在与狐仙亲切交谈，称赞它住在这高楼之上的高雅，自叹文采不如，还殷切询问它，我新得的三十幅吴笺，它能否一展身手，在上面都画上美丽的荷花。

此后的日子，我满心期待，每日都会忍不住去楼上看看。一天、两天……足足过了好几天，我再次打开那扇门，快步走到桌前。只见桌上的纸张依旧平整地摆放着，笔墨也未曾动过，狐仙并没有如我所期盼的那样在纸上作画。

后来，我与裘文达公相聚闲聊时，忍不住将这段奇妙的经历讲给他听。他听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钱香树家的狐仙，本就沾染了钱先生的文雅之气，行事自然也与众不同些，做出这般风雅之事，倒也不稀奇。” 这一番奇妙的经历，也成了我日后与友人谈天说地时的一段趣闻，每每想起，都觉得那段时光充满了别样的趣味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