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铁砣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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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
“熔了它！”
“铸新的！”
“焊上去！”
……
工人们怒吼着！布满老茧的手抓起撬棍、焊枪！如同扑向猎物的狼群！等离子切割机再次发出困兽般的咆哮！蓝白烈焰狠狠舔舐着冰冷的钢骨！灼热的金属气浪混合着氧化铁粉尘冲天而起！巨大的柱基在切割机的嘶吼和铁锤的撞击下剧烈震颤！滨江工人……亲手拆下自己用血汗焊上去的脊梁！
“猛子！”老何叔佝偻着腰挤到王猛身边，枯树皮般的手颤抖着指向被剥离下来的、带着暗红血指印的巨大钢板碎片，“炉子……准备好了！老周……亲自盯着火！”
王猛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虬结，他沾着泥灰的手，极其极其缓慢地……从怀里掏出那半截冰冷的铁砣。砣体在暮色中泛着死寂的幽光，砣面上三道焦黑的刻痕，如同三道冰冷的伤疤。小山哥……滨江的秤砣……碎了。但滨江工人的骨头……还没断！
他布满老茧的手，沾着油泥血渍，死死攥紧铁砣！一步步走向那堆被切割下来的、沾满泥灰和暗红锈迹的钢板碎片。每一步都沉重如山。钢板碎片上，那些深陷的、模糊的血指印轮廓，在惨白的探照灯光下，如同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
走到近前。王猛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独眼，长久地凝视着钢板上一枚格外清晰、指节粗大、深陷如沟壑的暗红指印。那是老周叔的。0451粮库大火里，为抢工友档案被毒烟熏坏肺之前……按下的。
他沾着泥灰的手，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布满老茧、裂口和烫疤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拂过那冰冷的、带着铁锈颗粒的暗红印痕。粗糙的触感如同砂纸，磨过指尖，也磨过心脏。
“老周叔……”王猛喉咙里滚出压抑的低吼，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兄弟们……咱们……给咱们自己……再铸一块骨头！”
吼声落下的瞬间！
他布满血污的手猛地扬起！
那半截冰冷的铁砣……
被他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砸向……
那块带着老周叔血指印的钢板碎片！
“铛——！！！”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响！
铁砣与钢板碰撞！
没有火花四溅！
只有一股……
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怆……
如同实质的冲击波……
猛地扩散开来！
震得周围切割机的嘶鸣都为之一滞！
铁砣脱手！
翻滚着……
坠入……
那堆等待熔炼的、沾满血锈的钢板碎片之中！
砣体冰冷！
刻痕死寂！
如同……
投入熔炉的……
最后一粒火种！
“起吊！”王猛炸雷般的命令炸响！
巨大的龙门吊发出沉闷的轰鸣！钢缆绷紧！沾满血锈的钢板碎片被缓缓吊起！如同抬着一具沉重的棺椁！朝着远处钢厂方向，那座早已预热、炉口喷吐着暗红烈焰的巨型电弧炉……缓缓移动！
滨江的夜。
被钢厂方向冲天而起的暗红炉火……
映得一片……
悲壮的血色！
瑞士疗养院。
病房外走廊。
秦卫国高大的身影立在阴影里，墨绿军装如同凝固的钢铁。加密平板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滚动：
【‘归巢’指令：林小山同志……确认死亡。时间：20:47。_
【‘长城’指令：北工技术组已介入工源钢柱熔铸作业。特种合金配方（抗氢脆）验证通过。_
【‘磐石’警报：滨江银行新行长孙立（沈耀东旧部）秘密签发指令：冻结工源‘互助基金’监管账户！理由：反洗钱调查！_
屏幕的冷光，映着秦卫国毫无表情的脸，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涛。蛇虽死，毒牙犹在。
他沾着寒霜的手指，极其极其缓慢地……拂过屏幕上那条冰冷的死亡通知。目光抬起，穿透病房门的玻璃，落在那张被白布缓缓覆盖的、灰败而平静的脸上。
病房内。
床头柜表面。
那点如同凝固血泪的暗红锈迹……
极其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
如同……
深埋冻土下的火星……
最后一次……
挣扎着……
明灭。
随机……
彻底熄灭。
只留下……
一点……
冰冷黯淡的……
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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