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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烟尚未散尽,盘蛇谷的入口处,焦黑的灰烬如同肮脏的雪片,簌簌飘落。孟获被两名强壮的汉军士兵反剪着双臂,几乎是拖拽着前行。他浑身被烟火熏燎得黢黑,破烂的兽皮袍子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裸露的皮肤上尽是燎泡与擦伤。浓烟呛入肺腑,每一次喘息都扯得喉咙如同刀割,火辣辣地疼,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破响,咳出的唾沫里都带着烟灰的黑丝。他低垂着头,脚步踉跄,那双曾经燃烧着桀骜与野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灰,倒映着脚下那片被烈火舔舐成焦黑的地狱。
第七次被拖进那座熟悉得令人作呕的汉军大帐。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息,与外面焦臭的地狱形成讽刺的对比。诸葛亮端坐案后,羽扇轻摇,扇坠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孟获身上,那眼神深处,仿佛早已洞悉了盘蛇谷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孟获此刻内心的崩塌。一名军士默默上前,解开了捆缚孟获双臂的绳索。
“咳咳…咳…”绳索一松,孟获佝偻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浑身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抬起被烟灰糊住的脸,死死盯住诸葛亮。
诸葛亮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案几上一个牛皮水囊,手臂前伸,稳稳地递向孟获。水囊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孟获粗重的喘息:“可服?”
“服?”孟获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如同砂石摩擦。他看着那水囊,又猛地抬眼看向诸葛亮平静无波的脸,一股被彻底玩弄于股掌的暴怒和巨大的屈辱,如同岩浆般轰然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那递来的水囊,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最恶毒的嘲讽!什么七层树脂,什么藤甲无敌,在对方真正的杀招面前,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服你祖宗!”孟获的咆哮带着破锣般的嘶哑,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挥手,狠狠拍向那水囊!“啪!”一声脆响,水囊被狠狠打飞,撞在旁边的木柱上,囊口破裂,清凉的水汩汩流出,迅速洇湿了干燥的地面。“诸葛村夫!你…你……”他指着诸葛亮,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嗬嗬作响,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呛咳和愤怒堵住,一时竟说不出来。
帐中汉将手按剑柄,怒目而视,帐内空气骤然绷紧。诸葛亮却只是淡淡收回了手,看着地上流淌的水迹,脸上无喜无怒,仿佛早有预料。他轻轻摇动羽扇,扇坠再次发出细微的叮当声,目光落在孟获因狂怒而扭曲的脸上:“火攻,亦可破甲。” 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针,扎进孟获心里。
孟获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他死死盯着诸葛亮,那眼神混杂着刻骨的恨意、挫败的灰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眼前这可怕对手的忌惮。半晌,他猛地一梗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唾沫星子混着黑灰喷溅:“若…若再放我归山…必…必不再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炭火里滚出来的,带着灼痛和屈辱的烙印。
诸葛亮羽扇微顿,目光在孟获那张被烟灰、愤怒和绝望彻底覆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孟获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滴落在地上的微弱声响。终于,诸葛亮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南王此言,亮记下了。望君,莫负今日之诺。”他微微颔首,“去吧。”
如同得到了特赦的死囚,孟获猛地一转身,几乎是踉跄着朝帐外冲去。沉重的帐帘在他身后垂下,隔绝了帐内压抑的光线和目光。外面刺目的天光让他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支撑帐篷的粗木柱。柱子冰凉粗糙的触感让他滚烫混乱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丝。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柱子旁那张简易的案几。上面摊着些竹简、笔墨,而在案几边缘,靠近柱子的阴影里,随意地放着半块干硬的、黄褐色的饼子。那东西毫不起眼,像是被人随手丢下的干粮残渣。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极其微弱地混杂在柱子木材和泥土的气息里,丝丝缕缕地钻入他刚刚被烟熏火燎、此刻却异常敏锐的鼻腔。
解毒药饼!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孟获混乱的脑海。他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帐内诸葛亮那句“火攻,亦可破甲”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冰冷的余韵。他想起谷中那些被黑油烈焰吞噬的士兵,想起那令人窒息的黑烟中弥漫的、绝非寻常的刺鼻气味……剧毒!那火里,那烟里,必定还有毒!
求生的本能和对那些仍在垂死挣扎的洞兵的强烈念头瞬间压倒了一切。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孟获借着扶住木柱稳住身体的姿势,被烟熏得黢黑、带着燎泡的手快如鬼魅般向案几边缘一探!指尖触碰到那半块药饼干硬的边缘,猛地一勾一带!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他已踉跄着继续向帐外走去,脚步甚至比刚才更快了几分。那半块不起眼的药饼,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他破烂袖袍的深处,紧贴着手臂内侧滚烫的皮肤。粗糙的饼面摩擦着灼伤的燎泡,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那颗被绝望和愤怒填满的心,搏动出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属于活物的力量。
帐帘在他身后彻底合拢,隔绝了内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盘蛇谷外依旧滚烫的焦土上,袖中那半块硬物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烙铁,也像一颗微弱的火种。
许多天后,当这半块浸透了孟获汗水和体温的药饼被小心地化开在清水中,喂给那些在盘蛇谷毒烟中侥幸爬出、却已奄奄一息的三百乌戈洞兵时,苦涩的药汁滑入喉管,竟真的压下了肺腑间的灼痛与腥甜,唤回了一丝游走的生气。这是后话。此刻的孟获,只是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南中群山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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