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语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7章 爱能改变一切(刀子必看),公寓里的日常生活,梦语魂,奇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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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记得”,与实际行动上的“延后”和“搁置”,在她心里堆积成了多么沉重的砝码。
每一次“记得却做不到”,都比单纯的遗忘更伤人。因为他记得,所以他的选择显得更加清醒,更加……残酷。
那句“是不是永远排在最后一位”,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颤抖的身体,看着那滴落在他胸口的温热湿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自我厌恶瞬间攫住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此刻成了最锋利的证据,无声地控诉着他的自私和疏忽。
他记得所有关于她的细节,却依然一次次将她推后。这比遗忘更可怕。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惯常的、带着点调笑的安抚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任何解释,在那些清晰的“记得”与“做不到”的事实面前,都成了苍白的辩解。
他只能僵硬地、笨拙地抬起手臂,更紧地、更紧地将那个颤抖的身体圈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无声的啜泣带来的细微震动。
落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却驱不散孟屿心头骤然降临的冰冷和自我怀疑。
纪录片里角马群奔腾的蹄声依旧沉闷地回响,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模糊。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条理”和“优先级”,可能正在亲手推开他最珍视的人。
时间在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怀中那细微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
大力缓缓地、几乎带着点艰难地,从他胸口抬起头。
泪痕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蜿蜒出几道湿亮的痕迹,鼻尖和眼眶都泛着明显的红晕,眼睫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她没去看孟屿的眼睛,只是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他t恤前襟那片被泪水濡湿的深色印记上,眼神有些空茫。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孟屿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扯动嘴角,努力地、非常努力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生硬、勉强,像强行拼凑起来的碎片,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和……卑微。
“孟屿……”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砂纸磨过,却努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那双总是清澈锐利、闪烁着理性光芒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水汽氤氲,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和惊痛。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每一分愧疚、每一丝慌乱都刻进心里。
“我刚才……有点失控了。”
她轻声说,嘴角那个勉强的弧度依旧挂着,像是在维持最后的体面,“说了一些……不太理智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力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他t恤的褶皱,指节泛白。
“我知道的。”
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却又像在陈述一个早已看清却不愿承认的事实,“我知道的……对你来说,那些历史里的尘埃,那些早已湮没的王朝兴衰,那些需要被重新解读的碑文和税制……它们的分量,它们在你心里的优先级……”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那个强行维持的笑容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她飞快地眨了下眼,逼退眼底又涌上来的酸涩。
“……它们的分量,就是比诸葛大力要重。重得多。”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激起无声的涟漪。
孟屿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心脏,他想开口,想反驳,喉咙却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大力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痛苦挣扎,或者说,她看见了,却选择了忽视。
她只是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像在自言自语:
“我怎么能奢求……奢求我能比得过它们呢?”
她嘴角那抹卑微的笑容加深了一点,带着点自嘲的苦涩,“那是你的天赋,你的使命,是你骨血里燃烧的东西。是你之所以是孟屿的……根基。”
她的指尖不再抠他的衣服,而是轻轻抬起,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颊。
指腹冰凉,带着泪水的湿意,划过他的颧骨,像是在描摹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爱你,孟屿。”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控诉和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混杂着深不见底的卑微。
“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爱你看那些枯燥史料时专注得发光的眼睛,爱你为了一段碑文辗转反侧的样子,爱你谈起那些千年尘埃时那种……仿佛能穿透时光的激情。”
她的指尖停在他的唇角,那点卑微的笑容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坍塌,只剩下眼底一片汪洋般的悲伤和认命。
“所以……我爱你,也包括……包括接受在你心里,我可能永远……只能排在这些之后。排在你浩瀚历史星图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泪水终于再次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落,砸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洇开更深的水痕。
“因为只有这样……”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却挣扎着说完,“只有这样的孟屿,才是那个……天才的、耀眼的、让我……让我无法抗拒的孟屿啊……”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却像重锤,狠狠砸在孟屿心上。
那份爱屋及乌的卑微宣言,那份清醒着沉沦的痛楚,那份“因为我爱你,所以甘愿接受不被你放在第一位”的近乎献祭的伟大……
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
他看着怀里泪流满面、却说着爱他全部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份混杂着卑微与深情的汪洋大海,巨大的恐慌和自我厌恶如同灭顶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不……不是的,大力……”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急切。
他几乎是本能地收紧了手臂,将她颤抖的身体更用力地、更紧密地箍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语无伦次,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浸湿胸前的布料,那湿意像硫酸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和心脏。“不是不重要……你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急切地想要辩解,想要推翻她刚才那番卑微到令人心碎的宣言,可大脑一片混乱。
超忆症在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帮凶,那些清晰无比的“记得却做不到”的瞬间,像走马灯一样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飞速闪过——错过她的实验报告会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发烧时她接过药时强撑的微笑,还有此刻,她泪流满面说着“只能排在角落”的绝望……
每一次,他都有理由。
学术稿件的紧急,碑文线索的稍纵即逝,研讨会的千载难逢……每一次理由都看似充分,无可指摘。
可当这些“充分”的理由堆积起来,最终导向的结果,就是让她形成了这样根深蒂固的认知——在他孟屿的价值序列里,“诸葛大力”永远是可被延期的选项。
这份清晰的认知,比任何遗忘都更伤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苍白的道歉,声音哽咽,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用身体的温度去驱散她话语里的冰冷绝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条理”和“优先级”,是如何在无形中、在一次次的“不得已”中,将她推向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怀里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大力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软软地倚靠着他,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皮肤。
又过了许久,久到孟屿胸前的衣料已经被泪水浸透了一大片,冰凉地贴在皮肤上,怀里的抽噎才彻底平息下来。
大力慢慢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支撑起自己一般,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脸颊上泪痕交错。
但她的眼神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空茫绝望,反而恢复了一丝清明,那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认命感。
她看着孟屿,看着他那双同样泛红、写满了痛苦和自责的眼睛,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抚上他紧锁的眉头,试图将那深刻的褶皱抹平。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孟屿……”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希冀。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攒最后的勇气,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太久。
“我……我不奢求能超过它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卑微的恳求,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揪住了他t恤领口的一点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知道……那不可能,也不应该。”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抑再次涌上的酸楚。
“我只是……”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红肿的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难以言喻的脆弱,“我只是想……你能不能……稍微……多分给我一点点?”
她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像是害怕看到拒绝或为难的神情。
“一点点就好……”
她重复着,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在你那浩瀚的图书馆里,在那些珍贵的古籍旁边……给我留一个……稍微大一点点的位置?”
她伸出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极其微小的距离,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比如……7%?”
她报出一个数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谈判技巧和卑微的勇气,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恳求:“不用多……只要7%的优先级……在你规划那些重要的、紧急的‘任务’的时候……稍微……稍微想一下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卑微:“想一下……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也在等着你?”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低下头,额头重新抵回他的颈窝,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体再次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是爆发性的哭泣,而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啜泣和抽噎,像受伤的小兽在寻求最后一点庇护和温暖。
大力那句破碎的“7%的优先级”,像一把最钝的刀子,在孟屿的心脏上来回切割,带来一阵阵迟滞而深刻的闷痛。
她卑微的乞求,她清醒的认命,她将自己置于尘埃却依然仰望的姿态,像一面骤然擦亮的镜子,将他灵魂深处从未正视的自私和傲慢照得无所遁形。
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爱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她柔软的发间。
这陌生的失控感让他心慌,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汹涌、更黑暗的洪流——那些被超忆症永久镌刻、深埋心底、他以为早已腐烂的碎片,被这巨大的痛楚和羞耻猛烈地搅动起来,带着腐朽的腥气,轰然冲破了堤坝。
迷茫像冰冷粘稠的泥沼,瞬间将他吞没。
他该怎么做?承诺?保证?那些清晰的记忆——他错过她实验报告会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发烧时他放下药就匆匆离去的背影……像最锋利的嘲讽,抽打着任何试图出口的承诺。
他凭什么保证?他连自己都信不过。他引以为傲的“条理”和“优先级”,在此刻看来,不过是精心包装的自私和冷漠,是另一种形式的……锁链。
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注入致命的毒液。
他真的懂什么是爱吗?他以为清晰记得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就是爱。
可那些记忆,此刻像最残酷的讽刺。他记得清清楚楚,却依然一次次选择忽视她的期待,践踏她的感受。
就像……就像那对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记得他每一次哭泣、每一次恐惧,却依然选择漠视和伤害。
他是不是在重复着同样的模式?用另一种方式,在伤害着另一个靠近他的人?
他爱那些故纸堆里的王朝,爱那些早已湮灭的名字,爱解开谜题带来的颅内高潮。
他可以为了一个模糊的碑文线索废寝忘食。
可对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会痛会哭会委屈的人,他却吝啬到连一次重要的辩论赛都不愿优先保证?
他爱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个沉浸在学术光环里、被众人仰望的“天才孟屿”?一个用来掩盖内在那个肮脏、破碎、根本不值得被爱的“累赘”的华丽外壳?
自我厌恶如同燎原的野火,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疯狂地焚烧着他。
他恨。恨透了自己。
恨这该死的超忆症!为什么不能遗忘?为什么要让他如此清晰地记得每一次辜负大力的瞬间?
更要命的是,为什么要把六岁之前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得如此深刻?
那阴暗房间里弥漫的灰尘和霉味,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卧室门,门外传来的、母亲那永远冷漠的、事不关己的脚步声……
还有那天晚上,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汗臭和恐惧的味道,拳头和巴掌落在身上的闷响,骨头撞击地板的钝痛……以及那句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让他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嘶吼:“累赘!你就是个累赘!”
是的,累赘。这就是他的本质。
从六岁起,不,从更早之前,就被那对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盖棺定论了。
他恨这超忆症。它让他忘不掉任何痛苦,忘不掉自己是多么的不被需要,多么的……该死!
这份清晰的记忆不是恩赐,是永世无法摆脱的诅咒!是悬在他头顶、时时刻刻提醒他有多失败、多不配活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恨他引以为傲的图书馆!它恢弘、精密、永不磨损,却冰冷得如同那个锁了他无数次的柜子!
它只储存知识和痛苦,却无法储存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本能。它成了他逃避责任、沉迷自我、掩盖“累赘”本质的完美避难所!
恨他自己!恨他的自私!恨他的冷漠!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理所当然地挥霍着别人的爱和包容!恨他这副丑陋的嘴脸!恨他……为什么还活着?
那个黑暗的念头,带着冰冷的死寂,清晰地浮现:他早就该死在那天晚上,死在被父亲殴打的痛苦里,死在那个锁住他的、黑暗冰冷的柜子深处。
也许那个醉醺醺的男人下手再重一点就好了。也许他再也不会从柜子里爬出来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有后来被送到福利院的“累赘”,不会有这个顶着“天才”光环却只会伤害别人的孟屿,不会有……此刻让诸葛大力泪流满面、卑微乞求的混蛋!
他根本不配拥有阳光,不配拥有温暖,更不配……拥有像大力这样纯粹、炽热的爱。他只会污染她,只会用他骨子里的冷漠和自私,一遍遍地伤害她,最终把她也拖入他这片名为“不配被爱”的泥沼深渊。
遗弃的念头,不再是毒蛇的信子,而是冰冷的、沉重的现实。
一个更黑暗、更绝望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产生:放开她!孟屿!滚回你的柜子里去!你生来就是被锁住的!你只配和那些冰冷的尘埃为伍!你给不了她任何东西,除了痛苦!让她走!让她远离你这个肮脏的、注定带来不幸的累赘!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和……诡异的解脱感,瞬间攫住了他。
巨大的恐慌让他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她的骨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虚幻的温暖。
下一秒,那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又让他惊惶地想要推开她,仿佛自己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
“不……”一声破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他紧咬的齿缝里溢出,带着绝望的颤音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他猛地睁开眼,眼眶赤红欲裂,里面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痛苦、迷茫、自我厌弃和最深沉的恐惧——那是对自己存在的根本否定。
怀里的身体似乎被他过大的力道和骤然爆发的情绪惊到,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这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破了孟屿混乱而黑暗的思绪洪流。
他惊惶失措地松开力道,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大力正仰着脸看他,红肿的眼睛里依旧蓄满了泪水,但眼神却不再是刚才那种绝望的空茫,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沉重的惊痛和担忧取代。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片翻江倒海的痛苦和自我毁灭的漩涡,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绝望。她从未在孟屿眼中看到过如此彻底、如此黑暗的情绪。
她的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和剧烈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温柔,抚上他布满泪痕、扭曲着痛苦和自我憎恨的脸颊。
“孟屿……”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别……别这样看我……别……”
她的指尖停在他紧蹙的、仿佛承载着整个黑暗世界的眉间,试图抚平那深刻的褶皱,却徒劳无功。
“我……我不要你恨自己……不要……”
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自身彻底焚毁的烈焰,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心疼,“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只是……”
她见过他冷静自持的样子,见过他专注学术时发光的眼睛,见过他偶尔流露的温柔,甚至见过他情动时的迷离……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孟屿。
这不再是那个理智强大、偶尔带着点刻薄疏离的天才男友。
这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是深不见底的痛苦、自我厌弃、迷茫,还有一种……让她瞬间联想到某种被遗弃在冰冷角落、濒死挣扎的小兽才会有的、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
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带着刺骨的寒意撞进她的脑海——
那是孟屿在一次深夜,被她追问下,极其艰难、语焉不详地提起的碎片。
他说过一个柜子,一个黑暗、冰冷、散发着灰尘和霉味的柜子。他说过门外冷漠的脚步声。他说过那句如同烙印般的嘶吼:“累赘!” 他说过那天晚上……他请求被送走……
那些破碎的、被他刻意深埋的只言片语,在此刻,与他眼中那彻底否定自身存在的黑暗旋涡,瞬间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此刻的眼神……像极了那个被锁在冰冷黑暗里、被至亲厌弃、只能绝望地蜷缩着等待未知命运的六岁孩子!
巨大的惊痛和心疼瞬间攫住了大力,比刚才自己的委屈更甚百倍!
她终于明白了,他此刻汹涌的自我厌弃和遗弃感,不仅仅源于刚才的争吵,更深植于那片她从未真正踏足、却一直隐隐感知的、名为“童年”的黑暗冻土。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不再是委屈,而是为他而流的、滚烫的心疼!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一直被他强大理性和学术光环死死压制的、遍体鳞伤的内在小孩。
那个小孩此刻在尖叫,在控诉,在绝望地认为自己只配待在黑暗的柜子里,根本不配拥有任何温暖和爱!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不安、对优先级的计较,都被一种更强大、更纯粹的情感彻底覆盖——她要成为他的光。哪怕这光会被他自我厌弃的尖刺所伤,她也甘之如饴!
“孟屿……”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坚定,不再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她的指尖,带着剧烈却不再犹豫的颤抖,用力地、几乎是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捧住了他扭曲着痛苦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
她的目光穿透他眼中的黑暗漩涡,直直地望向他灵魂深处那个蜷缩的孩子,带着不容置疑的灼热和力量。
“看着我!”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温柔:“看着我!不是那个柜子!不是那些声音!看着我!”
她的指尖用力,指腹感受到他脸颊肌肉的紧绷和冰冷。
“你不是累赘!”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燃烧的炭火,掷地有声:“从来都不是!”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滴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滚烫。
“你是孟屿!是我的孟屿!”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眼神亮得惊人,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光芒,“那个会为了一段碑文跟我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孟屿!那个会偷偷拍我鼻尖沾面粉的孟屿!那个……那个让我爱到心都发疼的混蛋!”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不是寻求庇护,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他,去驱散他周身的冰冷和黑暗。
她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背,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从那个臆想的冰冷柜子里硬生生拽出来。
“我不管!”
她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皮肤,“我不管什么优先级!我不管你觉得你有多糟糕!我不管那些该死的过去说了什么话!”
她抬起头,再次捧住他的脸,眼神里没有了卑微,没有了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蛮横的、燃烧一切的占有欲和救赎的决心:
“你是我的!孟屿!从你答应做我男朋友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你的过去是你的,但现在和未来,是我的!”
她的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抚过他赤红的眼眶,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温柔:
“你的刺,你的伤,你的黑暗……我都认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眼神亮得惊人:“我甘之如饴!你听见没有?甘之如饴!”
她猛地凑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泪水的咸涩。
“觉得配不上我?”
她扯出一个带着泪意的、近乎凶狠的笑,“晚了!孟屿!我诸葛大力选中的,就是最好的!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那些把你关进柜子里的混蛋,他们懂个屁!”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神谕般的坚定:
“你的价值,不是他们定义的!也不是那些故纸堆定义的!是我!是诸葛大力定义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他混乱黑暗的灵魂深处,“在我这里,你孟屿,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值得最好的爱!值得被放在最亮的地方!值得……被好好珍惜!”
她不再说话,只是更紧、更紧地抱住他颤抖的身体,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绝望。
她的拥抱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的围剿,是光对黑暗的宣战,是生命对死寂的入侵。
她甘愿做他的盾,抵挡那些来自过去的冰冷箭矢;她甘愿做他的光,驱散那深植于灵魂的黑暗柜影;她甘愿被他自我厌弃的尖刺所伤,也要用尽全力告诉他——你值得被爱,你值得拥有光明和温暖,你值得……活着,并且被深深地爱着。
孟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炽热而坚定的宣言和拥抱彻底震住了。
他僵硬地被她抱着,感受着她身体传递过来的惊人热度和力量,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听着她那些近乎蛮横的、却带着破开一切黑暗力量的话语。
那冰冷的、想要缩回柜子里的念头,在她这不顾一切的光芒照射下,像冰雪般开始消融。自我厌弃的烈焰依旧在燃烧,却被这更强大的、名为“爱”的暖流包裹、压制。
他赤红的眼中,那翻涌的黑暗漩涡似乎凝滞了一瞬,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他像个迷失在极夜冰原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线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篝火。
他僵硬的身体,在那不顾一切的温暖拥抱中,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回应。
他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迟疑和颤抖,一点一点地抬起,最终,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的稀世珍宝般,轻轻地、轻轻地回抱住了那个用尽全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他的女孩。
她是我沉沦渊薮时,唯一垂落的蛛丝,缚我以救赎的月光。———孟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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