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对话框里的雪与药盒里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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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聊的异常安静，间歇性安静是从上个月开始的。曾经能聊到凌晨的群聊，现在常常隔着好久才有新消息。曾经这里是个分享美好生活的地方，有人晒加班餐，有人问哪家奶茶好喝，有人分享旅游美照，有人在畅想未来，更多时候是表情包斗图。思雨翻到三个月前的聊天记录，那时他们还在为退休了去哪玩，黄金最近还能不能买，这类话题畅聊到凌晨，剩咂拍着胸脯说\"等我发财了，带你和暴富，带你们环游世界\"，暴富说：“行，大家一起AA，我不会开车，我就给你们做后勤。”随即大家一拍即合。虽然还有好久，但是大家仿佛充满信心。而现在对话框里的话题，要么尬聊，要么就是无止境的“开车\/撩骚”。

尺度这东西，在群里像团越滚越大的雪。起初是\"开车\"被当成活跃气氛，后来\"发骚没狗剩骚不起来\"成了日常用语。思雨第一次听到\"草+你们+奶\"被解释为\"胸\"时，咖啡差点喷在屏幕上。她试着提醒\"这话是不是有点过\"，换来的却是\"你也太保守了吧\"。昨晚麦上聊天，剩咂突然说\"思雨你是不是装清纯\"，麦克风里的哄笑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她看着自己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的\"我觉得不舒服\"，最终只回了个\"好困好困，你们先聊着，我去睡了\"。

也许思雨的突然离场，她们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异常。也许吧，这就是不在乎，未必和性格甚至和南北差异有那么大关联吧！maybe！perhaps！该清醒了！

终究还是互联网，一个虚拟的世界！对谁也不必当真，也许就真的放过自己了。果然谁认真谁就输了，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各有说辞就是理解不同吧！

到后来，慢慢的，思雨很少去群里聊天了，慢慢的试图去学会独处，学会自洽，也许人就是这样，选择多的时候反而会挑花眼，当一切好像只能这样的时候，之前很多看起来难于上青天的事情，现在就硬着头皮上吧，那么接下来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把它们顺利落实到位。

时而抑郁，时而开心，突发性的看透人生，又会突然觉得人生无望……

想到以后的生活，思雨把脸埋进被子，听见窗外的冰雨敲着玻璃，像谁在轻轻叩门。手机屏幕还亮着，群聊框停在三小时前剩咂发的自拍，配文是\"新发色好看不\"，下面跟着暴富的\"绝绝子\"和几个点赞表情。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群里晒新裙子时，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搭配的热闹劲儿，那时的表情包还带着温度，不像现在隔着屏幕都能摸到冰碴子，好像那张被揉皱了的白纸，再怎么努力试图抚平，也无法改变信任危机之后的心冷。

其实人活到某个节点会突然明白，互联网像个巨大的玻璃缸，我们都在里面游啊游，以为触碰到的波纹是真实的拥抱，直到额头撞上缸壁才发现，那些笑声、承诺、甚至争吵，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距离。就像思雨总想起北京地铁那位大姐，她塞过来的烤红薯带着粗粝的温度，十块钱被手心焐得温热，那是连冷风都吹不散的真实感，比群里刷满屏的\"哈哈哈哈\"更像太阳。

后来思雨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东西，写楼下早餐摊的油条总炸得恰到好处，写傍晚散步时遇见的流浪猫总在同一棵梧桐树下打盹。她发现独处不是孤僻，而是把散落的自己一片片捡回来：比如学会在加班后给自己煮碗热汤，比如把收藏夹里的\"旅游攻略\"打印出来贴在墙上，比如在每个抑郁的清晨对镜子说\"今天也值得好好过\"。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只是虚拟世界里被放大的影子，当你踩实了地面往前走，影子自然会落在身后。

有天她整理旧物，翻到大学时的日记本，里面夹着室友留的蛋糕包装纸，边角写着\"给思雨留的，记得吃\"。突然就想起群里那次剩咂说\"思雨你是不是装清纯\"时，自己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的样子——现在想想，何必用别人的标尺丈量自己的温度？就像地铁大姐不会因为怕被拒绝就收回烤红薯，真正的善意从来不需要玩笑做遮羞布，而那些需要靠冒犯来证明存在感的人，本就不该出现在生命的收藏夹里。

窗外的冰雨停了，思雨推开窗，看见楼下的清洁工正在扫落叶。那些被风吹散的叶子，最终都会落在该落的地方，就像生命里的遇见与告别，有人是来教你如何自洽，有人是来让你懂得珍惜真实的温度。她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味的空气，打开文档开始写工作计划——那些曾让她焦虑的\"如何落实\"，此刻突然有了清晰的轮廓：其实所有的关键，都藏在把虚拟世界的喧嚣调成静音后，自己踏出去的每一步里。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App发来的天气预报推送，提醒她降温加衣。没想到这五月的天气，竟然如此寒冷，突然思雨看见群聊图标上的红点，顺手点进去看了看，似乎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信息，于是默默的清空了消息，退出了微信后台。对话框像片擦干净的玻璃，映出她身后窗台上刚买的小盆栽，嫩芽正努力探向有光的地方。原来真正的鸡汤从来不在朋友圈的金句里，而在你终于懂得：把虚拟世界的\"塑料花\"轻轻放下，才能腾出手接住现实里，那片刚好落在掌心里的、带着露水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