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09章 除夕的争执,百年家族:百战求生,古之洞天,奇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除夕的争执
1942年腊月二十八,蓝姆迦营地的清晨被一层稀薄、黏糊的雾气裹着,
空气里浮动着尘土、汗酸,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儿,仿佛昨天炸开的土坷垃还没散尽。
孙二狗那口浓重的河南腔就在这灰扑扑的光景里猛地炸开了锅,像平地起了个闷雷:
“弄啥咧!弄啥咧!这都大年根儿底下了,
还练?还练!俺们是铁打的?
俺看这美国佬,是拿咱当牲口使唤咧!”
他身边,郑三炮那张被硝烟熏得黢黑的脸皱成了个干枣,
狠狠把手里空了的炸药包布掼在地上,尘土“噗”地腾起一小团,附和道:
“可不咋地!
老孙你算算,就这一个月,光俺们手上炸掉那美国黄药,少说得有四百公斤了吧?
四百公斤啊!
够俺们村儿轰平三座山包了!
这美国佬,真是不拿钱当钱,不拿人当人!”
两人怨气冲天,声音在雾气里传得老远,
惊得旁边几个正闷头收拾爆破器材的兵都缩了缩脖子,眼神偷偷往这边瞟。
“不想干了?”
一个冷硬、沉实得像苏北冻土般的声音切了进来,
不高,却像把钝刀子,一下把孙二狗和郑三炮的抱怨给剁断了。
古之月从雾气深处踱了出来,洗得发白的军装贴在身上,衬得人更瘦,也更硬。
他眼神扫过两人,像冰凌子刮过。
“吃饱饭了,就光想着别的美事了?
嗯?”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点刻薄的嘲讽,
“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炕头,在缅甸那头!
不在印度这烂泥地里!”
孙二狗和郑三炮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那股子怨气被这冰水一浇,只剩下一股青烟。
周围的兵更安静了,连收拾器材的金属磕碰声都停了。
“不想回家?”
古之月往前逼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沉,
“想早点回,就给我把训练往死里抠!
抠得快一分,反攻就早一天!
回家?
那得靠脚板子一步一步从缅甸踩回去!
不是靠你在这儿,做梦!”
孙二狗和郑三炮彻底蔫了,脑袋耷拉着,脚尖碾着地上的碎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之月那眼神像钩子,扎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滚去训练!”
古之月下了最后通牒。
两人如蒙大赦,抬腿就想溜。
“等等!”
古之月的声音又从背后追了上来。
两人僵住,心提到了嗓子眼。
“孙师长传话了,”
古之月的声音里难得地透出一丝松快,
“今儿上午练完,下午就歇了。
全连,聚餐!孙二狗——”
他特意点了名,看着那河南汉子猛地转过身,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把你那师部医院的阿花,也叫来!”
孙二狗那张黝黑的脸瞬间像开了染坊,
窘迫、狂喜、难以置信搅合在一起,最后只憋出一声变了调的:
“中!中!连长!”
他扯着还在发愣的郑三炮,像被火烧了屁股的兔子,
一溜烟钻进了尚未散尽的晨雾里,引得周围一片压抑的嗤嗤低笑。
古之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的方向,雾气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侦察连那间大仓库改的餐厅,半天功夫就彻底变了样。
正午的日头透过蒙着厚厚一层灰的玻璃天窗,懒洋洋地斜照下来,勉强照亮了半空里漂浮的尘埃。
巨大的、用松柏枝和不知名野花扎成的“春”字,挂在正对大门的主墙上,
红纸剪的窗花,歪歪扭扭地贴满了原本光秃秃的窗框,
映着外面白晃晃的天光,透出一点笨拙的喜庆。
几张长条桌拼凑成巨大的主桌,上面铺着洗得发白、还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旧床单。
空气里混杂着松枝的清香、厨房飘来的肉香、劣质烟卷的辛辣,
还有一股子汗水和旧木料混合的、兵营特有的复杂气息。
就在这混杂着年味和兵营气息的空气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啥玩意儿?
过年不吃饺子?!”
赵大虎那粗门大嗓的东北腔调猛地炸开,震得顶棚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他蒲扇般的大手“哐”地拍在桌面上,震得几只搪瓷碗嗡嗡作响,
碗里几个孤零零的汤圆可怜地晃荡着。
“吃这黏糊糊的白蛋蛋?这叫过年?!”
他瞪圆了眼,指着汤圆,像指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
旁边几个南方兵不乐意了。
一个瘦高个,操着吴侬软语,声音却拔得老高:
“侬懂啥么子!
汤圆!团团圆圆!
阿拉上海宁过年就吃这个!
饺子?那是北方佬才弄的!”
他旁边一个湖南兵立刻帮腔,带着辣味的湖南话蹦出来:
“就是咯!饺子有么子好?
汤圆才甜甜蜜蜜!
过年就要甜甜蜜蜜!”
他手指用力戳着桌面,仿佛要把“甜甜蜜蜜”四个字钉进去。
“甜蜜?甜蜜顶个屁用!”
另一个东北兵梗着脖子吼回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面人脸上,
“过年就得吃饺子!
实在!顶饱!
图个来年顺溜!
你们那汤圆,吃一肚子黏糊,能打出缅甸去?”
“福字!福字!”
争执刚起,另一处又炸了锅。
一个四川小个子兵踮着脚,
正使劲想把一张大大的“福”字,往仓库一根粗大的木柱子上倒着贴,
嘴里嚷嚷着:
“福倒(到)了!福倒(到)了!
要倒起贴才吉利噻!”
“放屁!”
一个山东大汉几步冲过去,大手一把按住那张福字,脸涨得通红,
“福字倒着贴?
那是祖宗牌位倒了!
不吉利!大大的不吉利!
必须正着贴!堂堂正正!”
两人一个要倒贴,一个死活要正贴,
在那根柱子前较上了劲,脸红脖子粗,推推搡搡,
那红纸在他们手里被扯得哗哗作响,眼瞅着就要裂开。
“吵吵啥!吵吵啥!”
伴随着这声怒吼,赵二虎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大嗓门猛地闯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他一边喊着,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
用粗壮的手指着桌上刚刚端出来的一盆红烧肉,满脸得意地嚷嚷道:
“瞅瞅!瞅瞅这肉!
红亮亮的,多带劲儿!
这要是再放些辣椒进去,
那味道,啧啧啧,简直绝了!
这才叫过年呢!”
然而,赵二虎的话音未落,一个江苏兵便捂着嘴,满脸惊恐地叫了起来:
“要不得!要不得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仿佛那盆肉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一般。
“红烧肉放辣椒?
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嘛!
红烧肉就得原汁原味才好吃,那鲜甜的味道,
啧啧啧,你们这些不懂吃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放了辣椒,辣得嘴巴喷火,
哪里还能尝得出肉的味道哦!”
江苏兵的这番话,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口味清淡的兵的共鸣。
他们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对那盆“异端”红烧肉无比嫌弃的表情。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是几个新兵蛋子,正脸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大,但那急切的语气却让人无法忽视。
“红包!压岁钱给多少算个数?”
其中一个新兵蛋子涨红了脸,有些结巴地说道。
“俺们老家,给娃儿压岁,
至少得包个铜板,图个响动吉利!”
另一个山西兵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脸认真地说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