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残痕映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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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城的暮春，他穿着月白锦袍倚在客栈门口，桃花落在他发间，笑得痞气又张扬：小璃儿，跟哥哥去看杂耍班子？

闭嘴！我低吼一声，狠狠甩开手。霍烈宁被锁链拽得向前一倾，额角撞在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垂着头，银发遮住脸，只有喉间溢出的痛哼证明他还活着。

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甘州阳光的温度，可下一秒，掌心的龙鳞印记突然灼痛，提醒我如今身处冥府。

本座一定是疯了……我喃喃着，抓起散落在石砖上的玄色衣袍。

衣料蹭过地面的血渍，染上暗沉的痕迹。胡乱套上里衣，系带时指尖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空。

身后传来锁链轻响，霍烈宁似乎想抬头，却被我一记冷眼逼了回去。

不准看我。我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抓起外袍时，衣角扫过他裸露的后背。

那上面布满交错的红痕与冰蓝色的龙鳞虚影，像一幅被撕碎又拼凑的残画。

其中一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侧的疤痕格外狰狞——

那是在人间我们遇到魔族袭击时，他被打落在水中受的伤……

握衣袍的手骤然收紧，布料被攥得发出细碎的呻吟。猛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锁链捆缚的狼狈模样。

缚神印还在灼烧，血珠顺着他的脊椎滑落，在石砖上积成蜿蜒的血线。

记住你现在的样子，霍烈宁。蹲下身，指尖挑起他沾满血污的银发，强迫他抬起脸。

他的左眼被血痂黏住，只能睁开右眼，那只凤眸里盛满了痛楚与……

依旧是我看不懂的温柔。这眼神刺得我心口发疼，我狠狠扯住他的头发，直到他闷哼出声。

你这条命是本座的，凑到他耳边低语，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要用来偿还溯夜的命。下次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本座就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身体剧烈一颤，被锁链捆住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碾进石砖缝隙里。

我看着他强忍痛楚的模样，心底那股扭曲的快意又涌了上来，可这快意很快就被更深的厌恶淹没——

厌恶他这张像溯夜的脸，更厌恶自己在他眼中看到的熟悉神情。

猛地松开手，站起身时玄色裙摆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冰蓝色的龙鳞虚影。

鬼火在我身后炸开，映着我走向殿门的背影。

霍烈宁的喘息声越来越轻，只有锁链偶尔晃动的哗啦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走到殿门时，我忽然顿住脚步。身后传来他极轻极轻的、带着血沫的声音，像风中残烛：……小璃儿……

我没有回头，猛地推开沉重的殿门。冥府的阴风扑面而来，卷起我散落的发丝，也吹散了殿内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可我知道，霍烈宁那双与溯夜相似的凤眸，此刻一定还望着我的背影，如同当年甘州城的桃花树下，那个笑得张扬的少年。

而我，早已不是那个会为一句\"小璃儿\"脸红的龙族公主了。如今的我，是被仇恨焚尽的恶鬼。

抬手抚上心口，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被复仇烈焰烧穿的废墟，和废墟深处，那点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动摇\"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