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25zw.com 第2章 北京前的生活
丢由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i25zw.com 第2章 北京前的生活,五岁那年,她成了北漂,丢由呀,奇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老板,蛋花汤,牛肉粉,茶叶蛋一个。我妈回来付账。”
李烨茴吩咐完,大摇大摆地晃到自主区依次给自己夹了酱油咸菜、竹笋辣豆,又捞起一大勺红油牛肉、顺着缸边把泛光的油沥出来。
李烨茴垫着脚尖把碗放到桌上,又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
“丫头,昨怎么没来?”,老板长筷挑起一枚茶叶蛋,稳当当地抛进她碗里。一滴油花蹦到她下巴上。
“昨天……”,李烨茴有模有样地掰开筷子、倒上醋,又摇头晃脑地拿筷子尖沾点汤含在嘴里,“我昨天去吃肯德基了。”
“不可能。”,正端着满满当当十几碗粉的李阿姨风一般飘过,“肯德基肯定不让你赊账。”
“让。”,李烨茴也不急着反驳,“老王家开的肯德基。”
老板每擀三张面窝,就抻一根油条。这是他和面团打了半辈子交道后摸索出来的供需比例。“原来是老王的啃的鸡。那有什么好吃的?小孩子不要吃太多油炸食品。以后多来我家吃粉,我给你妈打八折。”
“嗯,嗯。”,李烨茴蛇吞象般大口吸粉,吮吸声简直像龙卷风,逗得周遭大人乐个不停。这街上每家店老板都说要给王小红打个七八折。不爱吃亏的李烨茴为了吃够妈妈规定的“二十元”餐费,每餐都要多吃出百分之二十的量。
武汉早餐无非是芝香热干面、鸡蛋煎豆皮,全都是碳水配油脂,每一口都恰香得让孩子失去神志。李烨茴用五年的生命就吃够了别的孩子八年才咽得下去的饭,自然,这没有高个基因的姑娘一直横着长。再加之她整日野猫般地上蹿下跳、左邻右舍地上房揭瓦,早已练就出一身好力量,本应肉嘟嘟的孩子腿都有了挺吓人的肌肉线条。远远望去,李烨茴简直成了一块砖--又方又硬。
不管米粉店老板怎么嘱咐,甚至很严肃地和孩子拉钩,李烨茴这不记事的小脑袋还是快快乐乐地忘了这一切,到了饭点,肚子刚想一声,她就失了志似地流着哈喇子跑向煎饼果子摊。那是个老摊,开了七八年--至少比李烨茴活得久--这摊叫“老北京煎饼果子”。
她自己带了蛋,足足三个。跟摊煎饼的王阿姨嘱咐完“加辣、加酱,不要香菜”后,李烨茴又和路上的野狗打起招呼。她们也是老朋友了。
那狗浑身是泥,泥上挂着沙,沙上粘着灰,耳垂上两大坨口香糖,一坨红,一坨绿。但它从不怕人,很是喜人,即便又被几个男孩给捉弄了、或者被老人的拐杖赶跑了,它还是爱这世界,用巴掌长的舌头甩着一切有心爱它的人。
李烨茴爱这狗,顶爱顶爱,无论吃点啥都给狗留一半。有时候一半不够,李烨茴绝不小气地把自己那份也给出去--反正她可以随便再找个摊位赊点吃的,母亲从不会因为多吃而怪她。
李烨茴和狗正坐在街边就着汽车尾气吃煎饼,王小红回家午休了。她挂着红色呢子大衣,长腿跨车,目不斜视,像在纵马奔腾。她苗条、轻盈、满脸英气、整街的人没人敢不行注目礼。没有丝毫停顿,王小红像颠勺时齐齐跳起的菜般翻身下车,待双脚落地、轮胎卡地,她还有本事借着惯性把车锁扣上,一个多余的猫腰都不用。
王小红往李烨茴脸上印个口红印,唇膏啊、脂粉啊,母亲的嘴巴、脸简直太香了,“早饭吃的什么?”
“这家。”
“中饭又吃煎饼?”
“对,爱吃煎饼。”
王小红抱着李烨茴先去还了煎饼的钱。又去还了牛肉粉的钱。那狗跟着她们走了两步,收到李烨茴一个怪严厉的眼神,便乖乖地回了老地方。粉店和煎饼摊的老板都抢着要抹零头、再送点小菜,王小红扯着嗓子拒绝了,“不搞咯,不搞咯,本还就没吃多少,再抹零头就免费了。”
两个老板又羞又恼,一腔盛情不知何处安放,像是捧着没人喝的热水。他们都是小本生意起家、因为无证经营蹲过拘留所的人,要不是王小红向上级提议为这帮子在武汉无处扎根、无处生长的外乡人申请一个安心经营的地方,他们可能还在城管的鸣笛声中抱头鼠窜。大家都知道,王小红逆不得,你可以客套,她也可以陪着你客套两句,但你要是硬把那些小菜往她怀里塞,那你还是趁她变脸之前把菜倒自己脸上吧,就算帮她一个忙。
所以老板们哭也好,闹也好,软磨硬泡也好,最后还是乖乖收好钱,一分一毛也不差。他们唯一报答的方式,就是祈祷李烨茴隔天能光顾自己的小店,然后自己就有机会给她的干煸豆角放半斤肉末、牛肉河粉变成河粉牛肉、用真的酸梅和蜂蜜为她做果汁,而不是橱柜里藏好的酸梅粉。
李烨茴拉着母亲的手屏气回家了--她心提起来,祈祷母亲没看到她喂狗的事。
“小茴,”,母亲把电热宝塞进被窝,开始给她擤鼻涕,“使劲。”
李烨茴水牛般喷气。
“擤得真好。”,母亲又起身往她油腻的手上抹郁美净,“妈跟你商量个事。你想去北京吗?”
北京?北京煎饼果子的北京?原来这不是卖煎饼果子的人的名字啊。
“北京是中国首都。是你爸老家。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爸爸给你打电话了?他要回来了?”
“不是,他让我们找他去。”
爸终于愿意带我出去玩了。
“他在北京?”
“对,他在北京。”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还真的想去啊?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要去找他?我们不会去。我在电话里搞了他一顿。”,王小红温柔的眼波突然转换了频道,扫得李烨茴手足无措,“你爹就是个王八蛋。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他说北京教育好,发展机会多,我告诉你李烨茴,有你妈,你在武汉什么教育都享受得到。你想出国也好,你想成小混混小太妹也好,你妈我都能给你兜着。他真搞笑,还北京教育好、发展多,还挺自豪。北京教育好,怎么教育出他这么一个人渣?呵呵,我狠狠搞了他一顿。”
李烨茴手心发出荧光,那是汗。她想,还是早些入睡吧,哪怕做个噩梦。李烨茴钻进被窝,被僵冷的布料裹着,不停颤抖。王小红背朝她躺着,身上那股子浓厚的香味飘来,掺着化学感,闻着特高级。王小红不停描述自己如何“搞”了对方一顿,还做了好长一通作战分析。简单概括,就是“黑猫白猫,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 -- 甭管你好言相劝还是恶语相对,反正你是敌人,说啥都欠骂。
李烨茴吃了一天淀粉,大脑开始休克。她眼皮几度沉沉吸上,又被王小红演砸下的几个重音撬开。几度被惊醒,她心脏开始狂跳、难受。
“小茴,”,母亲转身把孩子肩膀盖上,然后撑着脸看她,铜铃大的眼珠子忽闪着,简直像猫看耗子,“其实我还是以你为主。你想去北京吗?”
李烨茴明白这不是选择题,“不想。”
“为什么呢?到北京会有爷爷奶奶照顾你,他们家房子更大,还有个大院子。院子里好多小孩。”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真有骨气。”,王小红摸着孩子的脸,满眼的赏识。李烨茴心花怒放。母亲心满意足地躺下了,不出一分钟,均匀的鼾声从女人香香的嘴巴里溜出。
李烨茴舒了好长、好轻的一口气,生怕出一点声打乱母亲呼噜的节奏。她汗毛还立着,但不妨碍睡觉。
孩子一个人从早到晚地等着母亲回家,这对李烨茴而言太过轻松容易。她从不知孤独为何物,倒是整日无所顾忌地和天地做朋友。无论是二十四小时播放的港剧,还是路边二十块五百集的盗版光碟,无论是院子里那些一条腿的、很多腿的、背着壳的,湿哒哒裸着身子的各色虫子,还是天空中千奇百怪的云,都能让李烨茴很快乐地享受孤独。
但是让孩子独自等母亲回家,这对监护人而言并非容易。李烨茴三岁时,本该跟着一同长大的伙伴去幼儿园,可是前一天,李书却说了句“养孩子有什么难的,放在幼儿园就好了。”
即便离婚了半年,王小红依旧拒绝让李烨茴靠近幼儿园一步。外人都好奇,毕竟王小红也是在教育系统里工作,怎么该亲自验货了,就退缩了。
为了安抚大众,母亲跟李烨茴串通一气,“她爹老说小孩子去了幼儿园就不用家长管了,所以一路过幼儿园就说‘你长大就进这里,进去了我们就不来看你了’。小孩子嘛,什么都信,看幼儿园就怕啊,哭啊,闹啊,看不得,看不得。算了,幼儿园跳过也没事。李烨茴,我送你去幼儿园啊?”
李烨茴赶紧屁股着地、嚎啕大叫,常常用情过深,真挤出长流不止的泪水。
“你看,就这样。”
“啊,这个王八蛋,这么骗孩子。”,七嘴八舌地,大家骂起李书。
李烨茴面红耳赤,好像整个脸的血管都要炸开。王小红把她捞起,在怀里颠着,耳语她:“嘿,嘿,可以了,可以了……”
王小红也想过把她托付给什么人帮忙看着。她试了几次,全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近房亲戚。她会给他们买很多礼物,也会不经意地打听人家家男主人的作息,并刻意观察他们怎么跟自己的孩子互动。一个向来密切的表叔喜欢把李烨茴倒过来晃悠。使得李烨茴裙子盖脸、底裤露出来也浑然不知。全家人哄堂大笑,只有王小红紧张冒汗。她脑海中幻想出女儿被放在齐腰高的桌子、底裤被扯掉、咯咯笑着被伤害的镜头,脸煞白。反正她也怕别人背地说她有能力生,没能力养,便也不想再靠亲戚。
她想过雇佣保姆,也面试了很多人。应聘者年纪太大,她嫌人家带孩子方法老旧;年纪小,又嫌弃人家经验不足;外乡人,又怕干不久;本地人呢,又怕跟别人趁她上班,自己溜回家休息。那段日子也正巧出了不少保姆害人案。虽说受害者大多是老人,但是王小红看得睡不着觉,几次都要敲定了,就又毁约了。
折腾了几次,头发都白了几根,王小红决定,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就让李烨茴先自由生长一段吧。而且,当初要抚养权纯粹为了赌气,让那些预测她婚姻不幸的人看看,她,王小红,不靠男人也可以独立抚养一个小孩,并且养得比他们都随性、结果还要比他们都优秀。
最初,王小红每天上班前干脆就做好饭菜,把门窗关劳,像拴着狗一样把李烨茴关在家里。后来邻居跟她讲,“小孩子要多运动,不然发育不良。”她便坚持每晚回家带着李烨茴逛商场。邻居又说,“小孩子要放出来晒太阳,这样才能长个子。”,王小红这才放李烨茴出来,让她和流浪汉的小孩一样在街上乱跑。
这种矛盾的育娃理念受到很多人谴责。但是大家都不太敢随便给王小红出主意,只能偷偷帮她照料小孩。
李烨茴没上过学,也没时间概念,从黑夜到白天的八小时睡眠,和日常开灯眨眼没有区别。她的心随着眼睛一睁一闭开始成长,向往更大的世界。比如,探索户部巷以外的街区。王小红从未明令禁止她出远门,她也没想过去更远的地方见识一下。同样大小的汽车从远方驶来,同样颜色的风从远方吹来,就像上游的水一路小跑到下游来,那更远的地方想必也不会有更什么新奇的风景。但是,远方应该有着不一样的美食。抱着这种信念,某一天,李烨茴决定今天跑得远一点。
她猜到再远一些的餐厅可能不让她赊账,便在袜子里藏了五块人民币,正好够一碗热干面和一杯甘蔗水。李烨茴打着伞,巧妙地躲过所有帮王小红监视她的大人,来到了别的街区。
阳光像流金,把未知映衬得十分诱人。她不自觉地走着,瞅着,一会进超市把零食货架上的东西拿起来摸摸,一会又咽着哈喇子端着餐馆的菜单看--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四块钱的热干面和一块钱的甘蔗水。她饿得暴躁起来。有狗在树荫下躺着、舌头掉出来、滴水,李烨茴路过便故意跺脚吵醒它,还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她面前走着,她便故意恶狠狠地盯着别人孩子,把心中那股子怒火烧向无辜的小孩,直到对方大哭,她才罢休。
李烨茴没有手表。有她也读不懂。她用饥饿预感时间,每天第一饿,就是清晨,第二饿,中午,第三饿,傍晚。她今天没吃早饭,所以一早上她就饿着。李烨茴觉得,早上的饿没解决,时间就可以停留在清晨。所以她饿了好几个小时,贪婪并带着些许怒气地享受着探索未知给她带来的快乐。下午两点,她被警车接走。车里,王小红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
穿警服的阿姨劝她,“还是个孩子呢,没办法。”
“是孩子才要管教。”
李烨茴坐在母亲对面,心灰意冷。她袜子里的五块钱很扎脚,但她不敢脱鞋,不敢动腿,不敢使劲呼吸。她还饿,可她顾不上自己。心里的愧疚要溢出来。母亲养她多难啊,而她又给母亲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李烨茴希望母亲能尽快开始惩罚她,如果这能让妈妈早点开心。
到了家,有人让王小红莫冲动。开警车的叔叔也想直接接她去上班。李烨茴明白他们都在白费功夫。叔叔阿姨们,你们快回去吧,让我妈妈做她想做的事情吧。她这样祈祷着,并且极其顺从地按照王小红的指令趴在床上。
“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乱跑!街上坏人有多少,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杀了你,把你切碎了,卖掉!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不懂事!你是个没爸爸的孩子,你要比别人更听话啊!你害得大家都上不了班,就知道给别人填麻烦!”
一,二,三……王小红用一把扫把把时间概念、羞耻心、以及“没有父亲的孩子”这些个新概念敲进李烨茴的屁股。
自那之后,李烨茴终于学会看表。她偶尔还是会去别的街区悄悄瞅一眼,但也仅仅是瞅一眼,然后急忙跑回户部巷看看大家的脸色--人们各忙各的,虽然急躁,但一脸劳动的喜悦。这让她放了心。
王小红偶尔会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我和那个王八蛋呢,是在火车上相遇的。其实我出差一直坐飞机,那次紧急情况,买不到飞机票,就坐的火车。那个王八蛋看到我眼睛都直了。”
“那,那个,那个,那个王八蛋跟你一起下车吗?”
“你叫他什么?”
“王八蛋。”
王小红笑到无法呼吸,“哎,我的乖娃子,笑死了。这样讲不好咯。我可以讲,你不可以讲……”
李烨茴看到母亲那样开心,又接连说了好几遍,“他就是王八蛋呀”,“你不要笑咯,好丢人的。”
“那你是什么?”
“王八蛋蛋。”
又是一阵狂笑。母亲那么开心,真是让人幸福。
就这样,父亲的脸在李烨茴心中逐渐成了谐星模样。本来就搁浅在印象表层的一张脸,开始扭曲、变形,变得惨白、嘴唇暴厚、眼睛弯得好像被一吨钢筋拉着,就连声音也阴阳怪气。他一说话,全世界都在笑。
和李书离婚九个月后,王小红要去北京出差,她决定带上李烨茴,工作完顺便拜访李书的父母。虽然是前公婆,但毕竟是勤劳朴素的两个老人,没什么大智慧,但心却很清澈。当初李书第一次犯女人错误时,是爷爷李文龙把她打得头破血流,第二次犯女人错误时,奶奶刘炎炎直接打电话给那个女人让她滚。第三次是在北京,还是爷爷晨练时发现的--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人搀着醉个半死的儿子,踉踉跄跄地在篮球场附近乱逛。那么早,卖油条豆浆的人都没出来,还是个大阴天,太阳盖着云层也在睡。老人在操场中央,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篮球丢过去,一下砸中李书,又弹到女人脸上。老人为自己的力气和准头而得意,甚至小声欢呼了一下。
“哎呦!”李书倒地不起。拉着那陌生女子也一连摔下。
李文龙吹胡子瞪眼,叉着腰等着迎接那着装怪异、不知检点的女子。他在电视里学到,一般穿低胸装的女子都爱骂人、不懂尊老爱幼。可这女人却在和李书倒地后,直接缠绵起来。
李文龙气得球也不想捡了。他人品正直得像钢筋,维护起正义来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他冲回家,把门砸得楼道都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讨债公司的人来了。
刘炎炎一开门,李文龙就嚷嚷,“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刘炎炎正就着前一晚女排的重播、绊着芝麻酱,打算早饭来个油茶面,一下子被训得不知所措,“怎么啦,小书又怎么啦?”
“狗男女!一对狗男女!”
“你说什么呢!”,刘炎炎急得跳脚。
李文龙、这种男子汉可没有心情和老伴好声好气地解释,是什么龌龊东西脏了自己的眼、他们又该怎样手拉手共同面对。他需要观众,愤怒但没他愤怒的观众,正义但没他正义的观众,他们需要和他一起扞卫规则的人,也要在他做英雄时哭喊着拦腰。
李文龙拿起电话打给王小红。
王小红一向睡眠质量优异。她每天九点睡觉,怕得就是第二天闹钟吼不醒。现在刚凌晨六点,还是个安详的周六清晨。王小红周五晚上和李烨茴啃着周黑鸭看了一晚上快乐大本营重播,还不要命地拉上窗帘看了电影频道的几个惊悚悬疑片。电话响起时,她还在梦里的地狱十八层奔跑。
李烨茴其实是醒了的。那从窗帘缝偷偷溜出来的阳光像尾巴草在眼皮上舞动,她睡得不得安宁。醒后,她又不敢轻易动弹,在母亲怀里闭目养神,胡思乱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停下,铃声和母亲鼾声频率一致,被完美盖住,甚至还挺助眠。第二次来电,李烨茴抻着脖子够到手机。她接通电话,但不敢出声。
“喂,喂,王小红吗?我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李烨茴屏住呼吸,“嗯”了一声。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