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集思广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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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醒,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志群,你的忠心勇武,肝胆相照,我深知。若论平原列阵,野战争锋,你部骁勇善战,铁骑纵横,不逊于天下任何劲旅。”
他话锋一转,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扫过沙盘上那险恶的地形,“但小虎麾下,是军团里千挑万选、最擅长山地攀爬、蚁附攻坚的锐卒!他们常年演练山地战法,甲胄更精良,半数配备了能连发五矢、压制力极强的‘神机弩’!”
“在这种仰攻绝地,重甲能多挡几支箭,快弩能压制守军冒头!这些优势,你部的轻甲骑兵和长矛手难以替代。”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事实判断,“他们尚且打得如此艰难,伤亡如此惨重,换你上去,结果……恐怕不会更好,只是徒增伤亡,平白折损我另一支宝贵的劲旅罢了。”
他拍了拍刘志群的肩膀,力道沉重,带着安抚和不容置疑。
刘志群默然。
张巡所言,字字属实,如同冰冷的刀锋划开了他心头的热血。
上午那场惨烈的攻坚战,他就在中军高处全程目睹。
守军的顽强、精准的指挥和那令人绝望的地利优势,远超战前任何推演。
朱雀军团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又在滚石箭雨下如同麦秆般倒下……那景象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大将军,王玉坤将军那边……若能彻底断了剑门关粮道,甚至……烧了姜维城运来的粮草辎重……是否能……困死杨子钊?迫其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这是他心中最后一点“巧取”的希望。
张巡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充满自嘲意味的弧度,那弧度里饱含着对战场残酷现实的深刻认知和对蜀道天险的无奈。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剑门关后方那更为复杂、沟壑纵横、植被茂密的地形上:
“志群啊,你来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勘破迷雾的清醒,“关内,有数条山泉溪流穿行,饮水无忧。粮食储备虽可能不多,但这莽莽大山之中,飞禽走兽,獐鹿野兔,随处可见;野果蕨根,漫山遍野;甚至树皮草根,紧急时都能果腹!”
“杨子钊此人御下极严!若真被逼急了,勒紧裤腰带,命令士兵就地搜猎采集,靠山吃山,支撑一两个月……绝非难事!困死?”
张巡重重地、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无力感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帅帐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期望,“这杨子钊麾下的兵,论单兵战力,比利州城那些守军强不了太多,可这剑门天险……唉!”
他手指重重敲在舆图那狭窄的关隘标志上,发出沉闷一响,“古人诚不我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利之威,竟至于斯!非人力可强逆也!”
帅帐再次陷入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帐外,伤兵营的哀嚎时断时续,如同地狱传来的、永不停歇的挽歌。
后勤兵搬运尸体的沉重脚步声,伴随着木轮碾过石子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声声,如同沉闷的丧钟,敲在帐内每个人的心上,残酷地提醒着他们刚才那场“胜利”的惨痛代价。
几缕惨白的阳光透过帐帘缝隙射入,照亮了空气中疯狂飞舞的细小尘埃,也照亮了张巡紧锁如川的眉头和眼中那如万载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坚定光芒。
剑门关,这块硬骨头,必须啃下!
这关乎国运,关乎陛下的信任,关乎无数牺牲将士的意义!但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去啃?
如何不让朱雀军团最锋利的爪牙彻底崩断在这雄关之下?
这个巨大的、血淋淋的难题,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休整的命令已下达,喧嚣的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只有乌鸦的聒噪、伤兵的呻吟和工兵加固阵地的敲打声在山谷间回荡,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然而,无形的硝烟和更加激烈的智谋交锋,才刚刚开始酝酿。张小虎营中的灯火,注定彻夜长明。
军官和老兵们围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沙盘或粗糙绘制的地形草图旁,争吵、推演、试验,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细节的讨论,都可能意味着数十上百条生命的存续或消逝。
营地里弥漫着悲伤、疲惫,但也涌动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求生的智慧。
而此刻,在第二道关墙那高耸、冰冷、布满箭孔和血迹的墙垛之后,守将罗少飞,按着冰冷粗糙、带着昨日血迹的墙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身形精悍,眼神如鹰,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旧疤,更添几分凶悍。他望着下方朱雀军团森严的营垒,看着那些如同工蚁般忙碌、在休整中积蓄力量、打磨兵刃的敌人,嘴角噙着一丝冰冷、决绝、如同受伤孤狼般背水一战的狞笑。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同样疲惫但眼神凶狠、紧握兵刃的士兵,又望了望关后通往主关和蜀地腹地的蜿蜒小道,心中默念:“七天!杨帅,末将就算把这两千人全填进去,也要崩掉张巡五千颗牙!为您争取七天!”
双方都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爪牙,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血腥和硝烟,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感,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下一刻就要发出惊天动地的震鸣。
剑门的命运,将在下一次交锋中,迎来更加惊心动魄、血火交织的转折。
……
……
午后的阳光,仿佛被陡峭的剑门关山峦用锋利的齿刃狠狠撕扯过,才艰难地挤过缝隙,吝啬地洒在刚刚浴血攻克第一道关隘的朱雀军团营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气味:新鲜血液的腥甜、汗水浸透皮甲的酸馊、火药燃烧后的呛人硝烟,还有尸骸在烈日下开始腐败的隐约恶臭。
这股令人胃部翻江倒海的气息,却丝毫压不住营地中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炽热的讨论热情。
四千多将士,从上至下,从都尉到最底层的步卒,个个面庞被高原烈日晒得黝黑如铁,汗水早已浸透厚重的战袍,结成一层层白霜似的盐渍。
他们或围坐在篝火旁,或靠着冰冷的岩石,脸上交织着疲惫与亢奋,激烈地争论着,凝神地思考着,声音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海洋。
“他娘的!那滚石太狠了!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擦伤的老兵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粗糙的手指用力戳着地面,“眼睁睁看着柱子那傻小子被碾成肉饼,骨头渣子都飞溅到我脸上了!冰凉冰凉的!这第二道关,比第一道还他娘的陡!滚石下来更快更狠,跟山神爷发怒一样,不能再这么硬着头皮冲了!那就是送死!”
他叫王老栓,是军中有名的“滚刀肉”,此刻眼中却带着未散的恐惧。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地上划拉着简易的关隘地形图,线条深深嵌入泥土:“看这鬼地方,就一条羊肠小道,两边全是悬崖,滚石下来,躲都没处躲!除非咱们能长出翅膀飞上去!”
旁边一个精悍的年轻都尉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叫李锐,以勇猛和急智闻名全都。
“老张头说得在理。这地形,硬冲就是拿人命填无底洞。得想法子,既要把那该死的石头拦住,化解它的冲劲儿,还不能太慢,慢了就是城墙上那群弓箭手的活靶子!他们可都等着开荤呢!”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捕捉每一个可能的灵光。
一片沉默中,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一个身材不高、眼神却透着山野里狐狸般机灵劲儿的士兵,捏着一根草茎在嘴里嚼着,忽然眼睛一亮,吐掉草茎道:“头儿,俺们老家在太行山里,挡山洪冲下来的大树、巨石,用的是好几层粗麻绳编的大网,中间再顶几根硬木头桩子,打深了埋进地里。”
“石头撞上木头桩子,‘嘭’一声,劲儿被卸掉一层,再撞上网,那网子软和又有韧劲儿,‘噗’地一兜,劲儿又散一层,最后那石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滚不动了。”
“木头?网?”一个低沉如闷雷,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士兵们如同被鞭子抽了一下,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挺直脊背。
张小虎,朱雀军团的先锋大将,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这群士兵身后。
他身材魁梧如移动的铁塔,玄铁重甲上布满刀痕箭创,仿佛他彪炳战功的勋章。
脸庞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削,一道从左边眉骨斜斜划至下颌的浅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煞气。
此刻,他浓黑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但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却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扫视着地上那简陋却蕴含希望的草图。
“说下去!”张小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压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那机灵士兵被大将的气势所慑,咽了口唾沫,努力挺直腰板:“是!将军!俺们叫它‘拦洪网’。
得用碗口粗的老硬木做主梁,埋得深,立得稳!
中间横着打上几道同样粗的短木做筋骨,像排骨架子。
绳网要用最粗的麻绳,最好再浸透桐油或兽皮熬的胶,编得密密麻麻,一层不够就两层、三层!绳子吃得住劲,网子有弹性,石头撞上来,劲儿就被一层层化掉了!”
张小虎蹲下身,粗壮的手指沿着草图上的线条划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在丈量着生死之间的距离。
他沉默了片刻,营地里只闻风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
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想法不错!够土,够实在!但关键是要够结实!要能顶住那千斤石弹疯狗一样的冲力!碗口粗?不行!给老子找最硬的铁杉木,至少要海碗粗!一层网?不够!给老子编三层!不,五层!麻绳不够,就用皮绳!皮绳不够,就给老子拆帐篷!把能用的皮子、绳子都绞上!”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覆盖了大半个讨论圈,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鼓擂响:“李锐!”
“卑职在!”李锐一个激灵,挺身抱拳。
“你带三百人,立刻去后山!专找那种长了百年的铁杉!给老子砍!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足够做二十架主梁的硬木!少一根,军法从事!”
“得令!”李锐眼中燃起火焰,转身就吼,“第一营!跟我走!带上斧锯!”
“王麻子!”张小虎的目光转向另一个脸上有几粒麻子的中年军官。
“标下在!”王麻子,辎重营的校尉,声音洪亮。
“你!管着辎重营,把所有库存的粗麻绳、皮绳、备用帐篷皮子,全给老子清出来!不够?拆!拆掉一半还能用的帐篷!不够?再去问问后营有没有!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绳子!皮子!越多越好!天黑前,我要看到足够编五十张大网的料!还有桐油!有多少弄多少来!”
“将军放心!标下就是把这身皮扒了绞成绳,也给您弄够!”王麻子拍着胸脯,转身就跑,边跑边吼,“辎重营的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动起来!翻箱倒柜!拆帐篷!”
张小虎环视着瞬间沸腾起来的营地,他那布满风霜的刚毅脸庞上,紧绷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沉声喝道:“其余人等,听各营都尉号令!伐木,绞绳,准备铁钉、锤子!老子要亲眼看着这‘拦石架’从土里长出来!今晚,谁也别想合眼!”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荡起汹涌的浪潮。营地里瞬间被一种狂热的忙碌取代。
沉重的脚步声、粗犷的号子声、刺耳的锯木声、沉闷的锤打声、皮绳绞紧时的吱嘎声……汇成了一曲充满原始力量与求生渴望的交响乐,彻底淹没了之前的喧嚣争论和伤痛的呻吟。
士兵们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疲惫被一种近乎亢奋的使命感驱散。
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丝温暖的金色涂抹在那些逐渐成形的巨大物件上——由巨木骨架和粗麻绳、兽皮绳网构成的,模样古怪、结构粗犷却散发着顽强生命力的“拦石架”。
它们在汗水的浇灌下,在血与火的期待中,一点点挺起了脊梁。
……
……
剑门关,第二道关墙。
关墙之上,气氛与山下朱雀军团的喧嚣狂热截然相反,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守将罗少飞,一个面容清癯、身形并不魁梧却站得如标枪般笔直的中年将领,正背着手,在冰冷的女墙边来回踱步。
他身上那件擦得锃亮、纤尘不染的玄色铁鳞甲,在暮色中反射着幽冷的光,与他眉宇间笼罩着的浓重忧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死死盯着远处第一道关隘上升起的、那面刺眼的朱雀烈焰旗,以及山下那片如同星火燎原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营地。
每一次山下传来的模糊喧嚣,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将军,他们……折腾这么大动静,似乎没有连夜进攻的意思?”身旁的副将,一个名叫赵四的壮实汉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和试探。
他握着刀柄的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没有进攻?”罗少飞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赵四的脸,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寒冰,“朱雀军团是那张巡麾下的虎狼之师,绝不会因区区一道关隘的伤亡就裹足不前?这绝不是遇难而退!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是毒蛇发动致命一击前最后的蛰伏!他们必然在酝酿着比白日更加猛烈、更加诡谲、更加致命的攻势!”
他几步跨到垛口前,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死死扣住冰冷的城砖,仿佛要将它们捏碎:“传令下去!所有岗哨,三倍人手!弓弩上弦,滚石就位!滚油、金汁(煮沸的粪便)给我时刻备着!眼睛都给我瞪大到眼眶裂开!尤其是悬崖峭壁那些犄角旮旯!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电,扫过身后几名同样神色凝重的校尉,“你们可别忘了,利州城是怎么失陷的,敌军中有那特战精兵!那帮人,能在猴子都爬不上去的绝壁悄无声息地摸上来!要是被他们趁黑摸了哨,这号称天险的第二道关墙,顷刻间就会易主!到时候,整个剑门关防线的脊梁就被打断了!后果是什么?是全军覆没!是门户洞开!是国门失守!”
罗少飞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一个守军将领的心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赵四等人的脊椎骨迅速爬升,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夜色中,鬼魅般的身影从绝壁攀上,冰冷的刀刃抹过哨兵喉咙的恐怖景象。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幕布,彻底笼罩了险峻的剑门关。
关墙上,火把被一一点燃,跳跃的火光将守军士兵紧张而苍白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山风呼啸着穿过狭窄的关隘,发出阵阵呜咽般的怪响,时而尖锐,时而低沉,更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山巅特有的寒意,钻进铁甲的缝隙,冻得人手脚僵硬。
罗少飞强迫自己回到关楼,就着冷水啃了半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胃里像是塞满了冰冷的石头。
他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披甲持剑,亲自上关墙巡视一趟。
沉重的铁靴踏在石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单调回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敲打着每一个守军紧绷的神经。
他锐利的目光一遍遍扫过月光下泛着冷光的悬崖峭壁,扫过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下山通道,耳朵极力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一丝异响——一声虫鸣,一块滚落的碎石,甚至远处山林中夜枭的啼叫,都足以让他心跳加速,握紧剑柄。
“将军,您去歇会儿吧,哪怕闭闭眼也好。这里有属下们盯着,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赵四看着罗少飞布满血丝、深陷下去的眼窝,忍不住再次劝道。
罗少飞眼下的乌青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歇?”罗少飞疲惫地摇摇头,声音沙哑干涩,“你看那边!”
他再次指向山下。
朱雀军团的营地灯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似乎更加明亮,喧嚣声在寂静的山夜里被风断断续续地送上来,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号子声、锤打声、木头撞击的闷响。
“他们在干什么?如此明目张胆,通宵达旦?是故意制造噪音扰乱我军心神,迷惑视听?还是……真的在准备什么我们无法想象的攻城器械?”
这反常的、持续不断的“热闹”,像一根无形的、带着倒刺的毒藤,紧紧缠绕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越收越紧,带来阵阵刺痛和难以言喻的焦灼感。
未知的威胁,比明刀明枪的冲锋更令人煎熬百倍。
他只能死死握住腰间的剑柄,冰凉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这一夜,对罗少飞和他麾下的守军来说,漫长如在地狱中穿行。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精神极度疲惫、几乎站不稳的罗少飞才靠着冰冷刺骨的关墙垛口,在亲兵担忧的目光中,短暂地、不安地陷入浅眠,眉头依旧紧锁。
……
凌晨,破晓时分。
“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
苍凉、悠长、充满无尽杀伐之气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骤然撕裂了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寂静的时刻!
紧接着,是震天动地、仿佛要敲碎山岳的战鼓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如同从四面八方炸响,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洪流,狠狠撞击在第二道关墙之上,瞬间将罗少飞从短暂的、充满噩梦的迷糊中彻底惊醒!
“呃!”罗少飞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心脏在胸腔里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几乎是凭借数十年征战的本能,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铁甲哗啦作响,几步就冲上了关墙垛口,冰冷的晨风灌入肺腑,让他瞬间清醒!
“敌军进攻——!!!准备迎敌——!!!”罗少飞的吼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惊悸,却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关墙上早已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氛!
早已枕戈待旦的守军士兵如同上了发条的傀儡,迅速各就各位!
巨大的石球被撬棍撬动,沉重的滚木被推向滑槽边缘,冰冷的箭簇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密密麻麻地对准了下方那条狭窄得如同咽喉般的进攻通道。
罗少飞猛地探出半个身子,眯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竭力向下望去。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只见从第一道关墙的废墟中,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朱雀军团的士兵汹涌而出。
但他们的阵型,与昨日那悍不畏死的密集冲锋截然不同!
最前方,一排排士兵肩扛手抬着昨夜灯火通明处赶制出来的巨大物件,正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般,缓慢而极其坚定地向上推进!
那东西怪诞无比:两边是长达数丈、粗如成人腰身、树皮都未曾剥尽的巨大原木作为主梁,沉重得让抬着它的士兵青筋暴起,脚步深深陷入泥土。
中间每隔一两米,就横向固定着同样粗壮的短木段,如同巨兽的肋骨。
而短木段之间,则密密麻麻地编织着厚厚的、由粗如儿臂的麻绳和浸透了桐油、呈现出暗褐色的坚韧兽皮绞成的、层层叠叠的软网!
整个结构庞大、笨重,推进速度慢得如同蜗牛爬行,但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和决心,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只看了一眼,罗少飞的心就像坠入了万丈冰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那巨大的、坚固的原木框架,是用来硬撼第一波滚石冲击的骨架!
而后面那层层叠叠、充满韧性的软网,则像一张张巨大的、无形的缓冲手掌,要将滚石那恐怖的冲击动能一层层吸收、化解、消弭于无形!
这法子看似笨拙、缓慢、原始,却像一块精心设计的巨大海绵,专门针对他们赖以生存的滚石天险!
“他娘的!好一个以拙破巧的笨法子!好一个张小虎!”罗少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敌军攻到山道中段,滚石借陡坡加速到威力最大时再发动,以求最大杀伤。
但现在,对方这缓慢推进的“拦石架”像一堵移动的叹息之墙,大大压缩了滚石加速的距离,威力将大打折扣!“不能等了!放!给我狠狠地放!把所有石弹都推下去!趁他们立足未稳,把他们的龟壳给老子砸烂!砸碎!”
他猛地挥臂,如同斩下一刀,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躁和狠厉而微微变调。
“放滚石——!!!”
轰隆隆——!!!
巨大的石弹被守军用撬棍和木锤狠狠撬动、推动,脱离了束缚,带着毁灭性的呼啸,蹦跳着、翻滚着、疯狂加速着,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道倾泻而下!
山石在它们无情的碾压下迸裂、粉碎,发出令人胆寒的轰鸣!烟尘滚滚,声势如同山崩地裂!
下方的朱雀军团士兵看到那如同死神般翻滚而下的巨石,立刻在军官嘶哑的口令下停止了前进。
“顶住——!!!”一声震彻山谷的齐吼!士兵们用肩膀、用脊背死死抵住沉重的拦石架底部,双脚如同钉子般深深蹬入地面,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肌肉块块隆起!
巨大的拦木框架被迅速固定在狭窄通道中央,像一道闸门,直面洪流!
砰——!!!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两座山峰猛烈相撞!
最前方的一枚石弹,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拦石架的第一道主梁上!
碗口粗的硬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瞬间从中断裂!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恐怖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巨锤,将最前面两名用身体死死顶着的士兵像断线风筝般震飞出去!
人在半空中,鲜血已从口鼻中狂喷而出,如同两朵凄艳的血色花朵在惨白的晨光中骤然绽放,随即重重摔在嶙峋的山石上,再无声息,只有刺目的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
石弹的势头被这悍不畏死的阻挡稍稍一挫,但依旧狂暴,狠狠撞入第一层坚韧的软网!
粗麻绳和兽皮在巨大的撕扯力下发出崩裂的哀鸣,深深凹陷下去!
但多层结构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如同巨蟒缠绕猎物,死死兜住了它!
石弹挣扎着撕破第一层网,余势未消,又狠狠撞上第二道横向的短木!
“咔嚓!”又一根硬木应声断裂!
石弹再次冲入第二层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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