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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既与她结了仇,难保她不会故技重施,若被有心人利用,咱们必会陷被动,这才是我最忧心的。”
李淽见状,幽幽叹道:“姐妹们容我说句心里话?”
“自然可以!唤你来便是要共商主意的。” 郑秋神色郑重的回应。
李淽轻缓一叹,说道:“我倒觉着,咱们都小瞧了杨炯。都仗着对他几分了解,擅自揣度他的心思,却忘了他可是一年连破四国都城、威震天下的镇南侯!以奇谋制胜是他的拿手好戏,岂会应付不了李嵬名?
咱们都想着替他分忧解难,可曾细想过,他究竟需不需要这份好意?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若拿主意处置,旁人说不得二话,李嵬名更无从置喙。
我觉得耶律姐姐说得在理,咱们姐妹的情谊来之不易,为个心思不纯的人伤了和气,感情出现裂隙,实在不值。”
这番话落下,房中一片寂静。
郑秋面色沉沉,她心底始终秉持着:家族利益至上,为此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既入了杨家,便要为这偌大的王府撑起一片天。王府今日的基业,是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维护家族荣光,便是护住万千人的生计。
在她看来,大是大非面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都不足为道。
郑秋何尝不明白,若李嵬名再以孩子相要挟,逼得杨炯亲自动手,那份锥心之痛该如何消解?与其让杨炯承受这般煎熬,不如由自己背负这一切。
内宅安稳本就是她的分内事,岂容这事扰了杨炯心神?况且她早有筹谋,反复推演后认定: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即便要面对与杨炯心生嫌隙、遭姐妹猜忌的后果,她也在所不惜。
念及此,郑秋语气冷硬:“我的主意不改,必须斩草除根。”
众人闻此言,不禁心头一颤。
虽知郑秋手段果决,却从未想过她竟能狠绝至此,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的魄力。
李澈在旁瞧着姐姐们神色凝重,早已如坐针毡,忍不住开口:“姐姐们,小妹能说两句么?”
“傻丫头,自家人哪有不让说话的道理?你且说。” 李渔见小妹如此懂事,忙温言鼓励。
李澈定了定神,整理了下思路,道:“依我看,若她非要生下那痴儿,便由得她去。等孩子落地,我便带回莲花山,山上有的是凝神静气的功法,不妨让这孩子试试。
有没有用暂且不论,至少能断了李嵬名带孩子回西夏的念头。
三姐此番下了狠劲,不出数月便能清剿完李嵬名在西夏的势力,届时她便是孤身回去也掀不起风浪。
再说了,她若想去西域寻她弟弟,凭杨炯的本事,咱家这么多将军,还怕她翻出什么水花不成?”
“你这主意倒有些道理。如今局势困顿,善后之策倒不妨按此来。” 一直未言的潘简若颔首接话。
尤宝宝听了,沉思许久方道:“我能断言,这胎儿必是痴儿。然痴儿亦分两种:一种是先天不足,胎中脑窍未开,纵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另一种是神思涣散,或可用道门秘法一试。
只是我行医多年,见过的痴儿十之八九属于前者,后者虽有传说,却从未见过实例。究竟是否有效果,只能看天命了。”
众人闻言,又陷入静默。
李渔见事情悬而未决,咬了咬牙,总结道:“事到如今,关键便在这‘一劳永逸’与‘告知杨炯、待孩子出生再做计较’之间。姐妹们且表个态吧!”
话犹未了,忽闻门外一声轻笑:“哟!今儿个什么吉庆日子?往日里叫你们回家用饭,个个都说忙,原是背着我偷偷开茶话会呢?”
众人闻得这声线,皆是一怔,随即如受惊的鸟雀般“噌”地从椅上站起。
耶律拔芹慌忙盘起凌乱的发丝,李淽低头整理本就齐整的衣襟,其余人亦面色肃然,齐齐躬身侍立。
正慌乱间,落地长门“吱呀”推开,却见谢南面带春风,款步而入,身后跟着的正是皇城司的谭花。
众人见状便知,定是摘星处行动时叫皇城司暗谍察觉了动静,才引了谭花同来。
“娘!” 众人齐齐福身。
谢南笑着摆手:“都坐下吧,一个个跟个小鹌鹑似的。”
她说着自去主位坐下,众人哪里敢坐,只垂手而立,等她发话。
谢南见状摇头失笑,知她们误以为自己动了气,便不再绕弯:“傻孩子们莫怕,等行章回来,我自会跟他说这事儿是我吩咐的。你们只需管住嘴,休要多言。
对了,杕韵啊!华阴老家祖坟没位置了,莫要坏了规矩。以后再有事儿,可不能瞒着娘,真是叫人不省心!”
“娘……李嵬名她……她还好好的,被宝宝救回来了。” 郑秋无奈叹道。
谢南一愣,沉声道:“怎么回事?”
李渔轻叹一声,将前因后果细细禀明。
谢南越听眉头越紧,待她说完,冷声道:“将小棉花气成那样,还有脸回来!真是……”
话说半句,见儿媳们都在,便咽下后半句,免得她们多心。
沉吟片刻,她忽地起身:“她要生便由她生去,孩子落地就送去莲花山。剩下的事儿,自有老爷处置!这般大事交给你们这群孩子,当真是老糊涂了!”
说着,她随手拉住李澈与尤宝宝,笑盈盈道:“今日难得人齐,都跟娘回家吃饭去。”
“娘!那李嵬名……” 李渔欲言又止。
谢南看向门口的阿福,正色道:“你去知会那臭小子!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难不成还想躲清净?”
“是,夫人。” 阿福拱手领命。
众人见谢南已有决断,便不再多言,有说有笑地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尚未下楼梯,尤宝宝忽然握住谢南的手腕,脚步一顿。
谢南满是诧异,开口问道:“怎么了,宝宝?”
尤宝宝看向谢南的面色,忽然抓起她另一只手诊起脉来。
少顷,她松开手,张了几次口却又咽下。
“宝宝!你可别吓我,娘到底怎么了?” 李渔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攥住她手臂。
众人亦满脸忧色,七嘴八舌地追问。
“宝宝但说无妨,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快些言明,我还惦记着回去给你们包馄饨呢。” 谢南温言宽慰。
尤宝宝听了,心下一横,正色道:“夫人,您……您有喜了!”
“什么!” 众人惊呼出声,旋即面露喜色,纷纷看向谢南的小腹。
谢南闻言面色骤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可瞧准了?”
“千真万确!” 尤宝宝无比笃定。
李渔激动得险些跳起,娇笑道:“我说娘近日怎的总喊疲倦!”
“可不是?昨日我还纳闷娘食欲怎的差了,原是有了身孕!” 耶律拔芹轻笑接话。
“娘,明日我给您做个清爽的水果蛋糕,好好贺一贺!” 李淽眉眼弯弯。
“那……那我岂不是要做嫂子了?” 潘简若忍俊不禁。
谢南听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脸更红得似晚霞,扶着谭花便往外走。
“哎呀!娘您慢些,如今可不同往日了!” 李渔急得直喊。
“娘,馄饨不忙包,您先歇一歇!” 耶律拔芹大叫出声。
“好没良心的丫头们!都给我回来包馄饨!天天就知道使唤老娘!” 谢南佯怒斥道,耳尖却红得透亮。
众人憋着笑,忙跟着下楼。
郑秋走在最后,出了冰雪城,忽闻房檐上燕语呢喃。
她抬头望去,见一只母燕正衔虫喂巢中幼燕,两只雏鸟争相伸颈,虫儿落入一只口中,另一只便扑棱着翅膀来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郑秋看了一会儿,终是移开目光,缓步踏入西园街,低低吟道:
檐前争喙堕泥尘,各借东风压北春。
忽见断翎惊相顾,朝阳过处满巢昏。
话音未落,一根燕羽随风掠过,悄然坠地,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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