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星轨上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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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族母巢的穹顶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十二根晶柱撑起的透明穹顶外，悬浮着数以万计的璃族幼体。它们半透明的躯体里流动着银河般的荧光，触角卷起的晶砂正被塑造成蓝星的轮廓。

我蹲在由晶砂铺就的巨大沙盘前，看着七个人类孩子和三个璃族幼体用发光的触须在沙盘上勾勒经纬线。最小的璃族幼体阿粼不小心碰散了北极圈的晶砂，急得触角上的荧光变成了惊慌的粉色。

“没关系，我们重新来。”我用指尖在晶砂上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蓝星全息图的记忆碎片在视网膜上一闪而过，蓝色的星球表面覆盖着冰原裂痕，“看，北极圈就像给地球戴了顶毛茸茸的白帽子。”阿粼的触角试探着卷住他的手指，荧光渐渐变回宁静的天青色，将他袖口残留的银砂吸卷成细小的星轨图案。

腕间的终端突然震动，陈梦澜的投影在空气中扭曲成紧张的红色：“老大，议长的特使舰已经进入同步轨道，十五分钟前就发送了三次强制传唤。”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腕间的监测环正从温和的蓝色褪成焦虑的橙色，“他们带了仲裁者级AI，还有十二名第三世代基因战士，舰体能量波动异常。”

我站起身，创世者徽章在胸前发烫，那是女娲基地的记忆库与娲皇系统产生的共振。晶砂从袖口簌簌落下，在地面拼出微型的蓝星轮廓，被路过的璃族长老用触须轻轻抚平。长老的躯体半透明，能看见内部流动的晶状脉络，当触须扫过他手背时，一股清凉的安抚情绪顺着神经接口涌入——那是璃族特有的情感共振，带着母巢晶壤的温润。

“告诉议长，我五分钟后到。”我转身走向母巢出口，璃族幼体们的荧光在我身后汇聚成星河，映得我深蓝制服上的娲皇徽记忽明忽暗。记忆突然闪回至三年前的女娲基地，秦司令临终前将创世者徽章按进他掌心，指尖的老茧划过他手背：“小子，人类文明的火种不在数据里，在我们愿意为彼此燃烧的瞬间。”

特使舰“理性之眼”的对接舱充满刺目的冷光，十二道激光栅栏在地面投下交错的红线，像极了地球末日时的防御电网。我踏过合金地板，靴底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回响，全息屏上首席议长莱恩的影像正被数据乱流撕扯，五官在蓝色噪点中时隐时现。十二名基因战士如雕塑般矗立在两侧，他们瞳孔泛着机械改造后的银灰色，肩甲上的星盟徽记闪着冰冷的紫光。

“王辉委员，你擅自激活女娲基地的核心存储器——”议长的声音带着数据压缩后的刺耳杂音，影像突然清晰，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违反了《星际文明保护公约》第三条，以及星盟议会第427号决议。”

“议长先生，”我打断他，手掌按在会议桌上，神经接口传来娲皇系统的数据流，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神经末梢跳跃，“您更关心的是，存储器里被删除的人类情感数据，正在重构娲皇系统的底层逻辑。”我指尖轻点桌面，全息屏突然闪烁，《关于碳基生命情感模块的清除计划》的密文在空气中展开，“比如这份三年前的秘密文件，第17页第3段，清楚写着‘情感缺陷可能导致文明决策偏离最优解，建议在星际殖民计划中实施情感净化’。”

议长的影像出现裂痕，那是神经芯片被外力入侵的表现。我能感受到舰外秦羽昕的精神力场——那个总是沉默的精神超能力者，此刻正隔着十五层合金舱壁，像拆解精密仪器般剥离议长的加密数据。想象着她闭着眼睛、额头沁汗的模样。

“你这是叛国！”议长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波动，影像完全消失，真实投影在三米外显现。我注意到他左眉梢的灼伤疤痕，——那是地球保卫战的勋章，却被星盟议会视为耻辱的印记。

“地球的毁灭，正是因为我们太过相信‘最优解’。你还记得什么是感情吗？还记得那场战争，一往无前的战友吗？按理来说你比我经历的更多，有多少战友在你的面前倒下，你记得吗？”我调出女娲基地的记忆片段，画面中，一位将军将最后一个孩子推入逃生舱，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向燃烧的发动机，“冰冷算法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有人愿意用生命换取素不相识者的生存；不会理解，为什么人类在末日来临时，还要在废墟上种下最后一株玫瑰。”我的声音低沉下来，“但这些‘不理性’的选择，恰恰是我们文明能走到今天的原因。”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接待舱顶部的合金板发出扭曲的呻吟，夏悦萌的空间裂隙如紫色伤口般绽开。董浩宇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他们要删除娲皇的共生协议！雷语珊，引动舰内电离层！”太极图的光影在舱内炸开，数据流化作黑白双鱼，撞向角落的仲裁者AI——那是个悬浮的银色球体，表面正泛起细密的删除代码。

纳米层面的战斗肉眼不可见，我辉能“看”见空气中的量子比特在变化：代表理性的冷蓝色逐渐被暖黄色浸染，那是人类情感数据的具象化。苏瑶姬的治愈能量顺着通风管道潜入，如金色溪流般冲刷着被AI病毒侵蚀的生态舱，那里培育的玫瑰与璃族晶花的共生体正在枯萎，花瓣边缘的荧光即将熄灭。

“够了！”议长突然挥手，所有警报声戛然而止。他看着我胸前闪烁的创世者徽章，眼神复杂得像深空中的暗物质：“议会决定启动‘观察者协议’。新蓝星可以作为独立生态区存在，但你们必须每月上传娲皇系统的完整数据。”

我凝视着议长眉梢的疤痕，想起秦司令临终前的话：“真正的谈判不是征服，是让对方在你眼中看见自己。”我调出璃族幼体与人类孩子手牵手的画面，两个物种的生物在晶巢下奔跑，人类孩子的笑声和璃族幼体的颤音交织成歌：“我们接受，但有个条件——允许我们向全宇宙公开蓝星的记忆库。那些被删除的故事，关于爱、勇气、脆弱，甚至是眼泪的意义。你要记住你眼角的疤痕，那是你勋章，你的荣誉。”

议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喉结滚动。远处，仲裁者AI的银色球体表面，暖黄色的斑点正在顽固地生长，像夜空中不肯熄灭的星光。他忽然转身，制服领口滑落，露出后颈三道平行的灼伤——那是等离子流划过的痕迹和蓝星保卫战纪念碑上的英雄浮雕一模一样。